叶萌萌站到马车的车辕上伸直了脖子往前看,只见人群中央一小块空地上四个大汉和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正在相斗。那小女孩十一二岁,舞动一段红绫,忽收忽扬,忽聚忽散,小小的身子在四个大汉中往来穿插,游刃有余,一点儿边也没让那四个人挨着,四个大汉东扑西躇满头大汗也奈何她不得。红绫一端系着金色的小铃铛,飘舞间发出“玎玲”的清脆响声,甚是好听,而且总能“啪”地一下抽在一个人脸上,或者“刷”的一声缠住了另一人的脖子,力道不重,却能使那四人频频受袭之下郁闷不已,“哎哟”声不断。四周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声。
那小女孩红衣红绫,如一只蝴蝶,翩翩穿梭,“玲玲”舞动,如此灵动轻巧,本是战斗,却美丽得好象一场高水准的舞蹈,真让从没见过真有人用绫带作武器的叶萌萌惊呼赞叹,大开眼界,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正在此时,那小女孩游动到空地边缘,回身一个倒仰,红绫穿手而出,裹住四人其中之一的脚踝,用力一个回抽,那人立足不稳,“哎呀”一声登时后倒,把他身后的一个同伴也顺便压塌了。众人大声哄笑。红绫从那人脚踝处解放出来,在空中悠悠一扬,顺路就抽在了另一人的眼睛上。那人“啊”地一声大叫,抬手捂住眼睛踉跄后退,却绊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伙,一下子向后跌倒了。惊慌的他想抓住什么东西平衡,却“嘶啦”一声撕下来最后一个人的大半片前襟,连带把他也带倒了。四个人跌作一堆,底下两个给压得哭爹喊娘,最上面那个给同伴撕破了前襟的气得破口大骂:“娘的赵老三!这可是我昨天才新做的衣服!”
围观众人都轰然大笑,有那藏在人堆里的登徒子竟给那小姑娘吹起口哨来。
叶萌萌也看得放声大笑,毫不犹豫地边吹口哨边给那小女孩鼓起掌来。
冯衡此时也已出了车厢,仍然是那头戴白纱帽的标准装备。她自然不能像叶萌萌那样乱没规矩地站在车辕上看,于是便由护院们在前头挤出一条路来,护着小姐进去。淡菊跟在她身边,不时踮起脚尖伸直了脖子像里面看。叶萌萌“噌”地一下跳下车来,捡个便宜笑吟吟地跟在主仆二人后面。
那小女孩面有得色,骄傲地昂起头来,一身红衣似骄阳烈火。对着对面人群脆生生地喊道:“知道厉害了没?还想抢本姑奶奶的东西!”手向前一指,道:“他们都已经倒了,你下来吧!”
叶萌萌等此时已挤到里面,循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蓝衣锦少面色忽红忽青,突然恶狠狠地冲还摊赖在地上□□的四人大喊道:“废物!还不快起来!这么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真给少爷我丢脸!”
那四人哭丧着脸,脸上各带着或青或红的印子,以龟速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被撕坏了衣裳的那个人爬起来后满脸苦色地对锦衣少年道:“少爷,小的们实在是尽力了,小的们打不赢她。她会使妖法!您看她那绸带子,分明是带子妖怪!”可怜巴巴地抱住了那少爷的大腿哭诉道,“小的们实在不是不尽心,是那小妖女妖法太厉害啊!少爷!”
“呸!谁是妖怪!”小女孩大怒,没等也正要发怒的少年把手下一脚踹开,冲上来就是一脚。她方才舞绫相斗,本是一念善念,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他们伤得太重了。绫带柔软,不虞此虑,故此使绫。谁知反被人说成这样。她一怒之下出脚,正踢在膝盖关节上,只听“喀嚓”一声,那人一声惨叫,冷汗淋淋而下,脸色苍白地倒在了一边。那蓝锦少年也蓦然吓了一跳,用惊惧地目光看想小女孩。
众人都吓了一跳。那小女孩也给那惨叫猛地惊吓到了,但随即回过神来,凶巴巴地叫道:“叫什么叫,脱臼而已嘛,叫那么惨!想吓死人啊。”她还以为把人腿踢断了呢,吓死了她。说罢走过去,蹲下身,红绫暂时放在腿上,小手一手抓住那人的小腿,一手捧在大腿下面,两边一用力,那人“啊”地又是一声惨叫,差点晕了过去。
小姑娘松开手,没好气地道:“接回去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幸好没真的踢断人腿。
叶萌萌和冯衡在旁边看着又惊又奇,但不约而同都对这个小女孩起了好感。隔着白纱帽相视一笑,把注意力又转回了场中。
场中小女孩骄傲地仰起了头:“怎样,还要打吗?”
蓝衣少年面色苍白,心里清楚自己绝对打不过她,今天只怕要难看,可依然强撑着说道:“你想怎样?”
小姑娘轻蔑地朝地上“呸”了一声,难为她连呸都能呸得那么优雅可爱:“我早就听说大城镇里到处都是你们这些没用又喜欢欺负人的坏蛋了,今天也算长了见识。碰上我算你倒霉,你把所有的银两和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来吧,算是给我的赔偿,还有你这件衣服,也给姑奶奶扒下来,像你这种人渣穿着它也不相配。”
那少年面红发窘地大叫道:“今天败在你手下我也没话说,你要银子给你就是了,但是这身衣服说什么也别想我脱下来!我唐博宸绝不会受这种侮辱!”
“你不扒吗?”那小姑娘踏前一步,双眉一扬,作出威胁的神色。明明矮那少年一个头,却气势上丝毫不弱。
“誓死也不!”那锦衣少年满面通红的大声道。
小姑娘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吃惊。看了看那少年的脸,低声咕哝了两句什么,抬起头来道:“不扒就不扒好了,那么大声干嘛?以为我好稀罕你那身臭衣服吗?银子和值钱的东西留下就滚吧。”
锦衣少年似乎没料到对方这么好说话,怔了怔才解下钱囊交给她,又把随身的玉扇,玉佩解给她。小姑娘收了东西,哼了一声,昂然抬首迈步而去。看着走得挺平常的,却一下就去得老远了。
众人看了这一场热闹,也笑着散去了。叶萌萌一心想认识这小姑娘,眼看她一下就走远了,担心追赶不上,交代了淡菊小心照顾着她家小姐之后(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就“嗖”地一下拔腿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