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第二日纤纤便可以复活,四个人没有一个可以安睡。
紫竹抬头望月,希望有个好兆头,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心里期盼了太久,久到他几乎都要以为让纤纤复活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梦想。如今,突然就要实现,巨大的喜悦和惶恐同时占据了他的内心,让他心里翻腾不已。纤纤,一切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如此选择吗?
赤霞看着靠在树边发愣的小星,想过去说什么,却在看到小玉走过去以后停下脚步。是他自己强求了么?在面对那个地焰之火时,除了小星,他经常看到师傅品茗受伤的情景,现在他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不知道此番下凡之行算不算结束。天帝虽让他们同进同退,但,小星已经有小玉,没他在一边也不要紧吧!
小玉看到呆呆的小星,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随着她灵力的不断增强,甚至可以说是暴涨,他的担忧也不断增多。这究竟是谁的错呢?他不该留她独自在仙界,天帝不该教她那个法门,她不该得到珍珠……可是一切都发生了,或者,这就是天劫,一切早已注定,无论如何防备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命定的考验。
小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恍惚惚,觉得一时之间无数个破碎的画面闪过脑际,她想抗拒,却抗拒不了,头疼欲裂不说,心里也堵得厉害。强烈想逃开的愿望,使她魂魄离体,而她犹不自知。看到走近的小玉,看到他惊讶的眼神,她突然只是想飞,飞的高一些,飞离这一切要面对的苦恼和烦忧。
可是,小玉突然抱住她,拉她下来,小星不知道的是,刚才小玉看到她似乎魂魄离体,忙过来把她的魂魄牵回体内。
小玉又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小星才缓缓回过神来,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小玉叹口气,把她揽入怀中,道,“没事的,等纤纤的事情弄明白,我们就回仙界修炼。”
小星的泪如开了闸的河水,止也止不住的趟下来。突然,一把推开小玉,转身往林子跑去,小玉不料她会推开他,有些迟疑,便没有跟去,只觉得怀中突然空荡荡的。
小星一直跑到见不到木屋之处,方停下来。她不知道她该不该继续留下来,或者她应该离开,明天这个时分,纤纤就会复活了。她还记得那个如弱柳扶风的女子,那样的美丽和聪慧,那样的爱恋小玉,有了纤纤,或者小玉不会在乎她的离开吧。想到以前纤纤说的话,心下黯然,或者,没有纤纤,她的离去也算不得什么。小玉不是把她独自留在仙界了么……
月桂看着四人的样子,带些嘲讽的勾勾嘴角,没说什么,在木屋周围巡视一圈。然后对四人道,“你们四个到一丈以外各守一角,从现在起两个时辰内,都不要让任何事物打扰到我。这件事怎么说也是逆天而行,凶险非常。我不能保证纤纤复活之后是否能神智清醒,法力无缺。你们可要想好了。”
小玉和紫竹互看一眼,点点头。赤霞和小星对此事本不如另外两个上心,跟着点点头。
“既然如此,将纤纤的遗骸和内丹交给我,你们各自守备去吧。”
小星遥望星空,过去的十二个时辰,她也是这样独自发呆过去的,两个时辰对她来说,好像很久,又很短。不知为什么,这两日虽说糊涂,却又好像清醒很多。就好像现在,她知道月桂让他们各守一角,主要不是为了怕别人打扰,毕竟对月桂来说,就算一时出了岔子就不活纤纤,她也不会愧疚。反正她有动手,被打断就不是她的事了。更多的,恐怕是不想复活之术外传吧。
有时候她说不好月桂的性格,其实算起来,如果不是月桂,恐怕她不会遇到小玉,当然,也就不会伤心了。月桂是那种看似非常嚣张,却总是保有底线的人。不像她,懵懂无知。
小星在胡思乱想中突然看到月桂的脸,然后看着她坐在她身边道,“傻丫头,发什么呆呢。刚才我用灵力唤你们回去,只有你没反应。”
小星看向月桂,是吗?只有她没回去,可是来找她的却是月桂。想必其他三人都为了纤纤的复活雀跃不已吧!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月桂敲了一下她的头道,“是我让他们不要来的。你们马上要会仙界了吧。就算不回那里,恐怕也不会再来帝都找我了,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小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点点头,在月桂面前,她总是觉得无法抗拒。好像是注定的,一物降一物吧。
“不要想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跟他们回仙界吧,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月桂说着探了探她的灵力,又道,“你总是个有福的,修炼如此精进,我看小玉就要不如你了。何况他还把内丹还给了那个纤纤,唉,老实说,这个纤纤,我总觉得她复活不是个什么好事情,仙界恐怕又要有场风波了。照顾好你自己,就当是对我的承诺,好吗?”
小星再次点头的功夫,月桂已经离开了,空气中只留下她渐远的声音,“再见了,小星。”
不知道如何回到木屋的,只是觉得当时门口的三人表情有些奇怪,而她已经无力去问也无力去想,径自入了旁边的一个木屋中想躺下休息。突的,眼前一个白色的影子坐在床上,小星缓缓抬眼看去,是纤纤。当然了,是纤纤。难怪刚才在门外没有看到她。
仔细看纤纤,还是和过去一样漂亮,但是,眼神中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没有了过去美目盼兮的风韵,显得有些呆滞和茫然。
“你是谁?”
小星听到纤纤这样问自己,她有些茫然,她是谁?她是小星啊,纤纤怎么不记得她了?小星想起好像之前月桂说过,虽然复活,却不能保证完整。难道,纤纤失去了记忆?难怪那三个都在门外不进来。
打起精神,小星看向纤纤道,“纤纤,我是小星。你坐这里休息会,我待会过来看你。”说着不管纤纤疑惑的眼神转身跑了出去。
外面坐的三人看到小星出来,赤霞苦笑道,“看来她也没认出你来。”
小玉眉头深锁,“如此一来,当日她遇害的真相便也无从查起了。如何是好。”
“或者这对纤纤也是好事,”三人中,似乎只有紫竹对这样的一个结果不太抵触,“可以让她忘记过去的事情,重新开始。玉君,请你不要追究她的过往,把她交给我照顾吧。”
小星觉得有点不对,她想到月桂刚才的话,看看紫竹,又看看小玉,“小玉,你把纤纤的内丹还给她了吗?”
三人似乎并未料到小星有此一问,紫竹先就有些僵硬,不过他马上恢复过来道,“当时为了救纤纤蒙玉君成全,如今在我这里,这原是纤纤送给玉君之物,自当还给玉君。”
“不用了,既然紫竹君日后要照顾纤纤,这内丹还是由你还给纤纤吧,也有助于她修炼。”小玉不在意的推辞着,“以后我们就对纤纤说她救人时受了重伤,我们带她到人间寻找治愈之法,仙界中很多人都知道她以前是我的坐骑,紫竹君,你就说,我罚下凡后放她自由,她去了你那里吧。”
紫竹起身对小玉行了个大礼,语气也有些哽咽,“多谢玉君成全,从此之后,只要玉君吩咐,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星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些恍惚,好像不是真的,转身离开他们旁边,不去听他们商议如何安置纤纤的细节。
“小星,纤纤的事情已经了了,我准备回仙界,当日我们是一同受了天帝的准许下凡历练的,你要一同回去吗?”不知何时,赤霞走到她的身边。
小星侧身看向他,心里乱乱的,“我……我……”
赤霞也有些奇怪,这不像是小星了,在他的印象里,小星应该理直气壮的跟他说,她要和玉君一起,然后让他自己回仙界的。“怎么了?你要和玉君一起走,所以不和我回去了是吗?”
“赤霞,我不知道。”小星半饷才挤出这么一句话,眼泪却忍不住先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都好好的吗?”赤霞有些手足无措,刻意压抑的感情再也忍不住涌了上来,他一把抱住小星,亲吻着她的头发,喃喃道,“小星,什么让你那么痛苦?跟我走吧,我们不回仙界,找个你喜欢的地方,谁都不见,好不好?”
可是,小星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急得赤霞也没办法,虽然他百般不想把小星交给那个玉君,但是他也知道,他可以和小星斗嘴,玩笑,开怀,能让小星伤心流泪的却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当赤霞抱着哭泣的小星回到木屋前的时候,小玉和紫竹还坐在地上细声商议。看到两人不觉一愣,紫竹最先清醒过来,“怎么回事?”
赤霞走到小玉身边,把怀中的小星交到他手中,“我知道我没资格这么说,不过,你要好好待她,否则,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赤霞低头看向仍然哭泣不已的小星,摸摸她的头发道,“小星,我回仙界了。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就来茶谷找我玩吧。”这里都是双双对对,紫竹得偿所愿可以长伴纤纤,小星终于可以和小玉一起,只有他是多余的。不如早日离开这个地方,回仙界去吧。仙界那里,总还有自己关心也关心自己的人!师傅,你还好吗?童子不孝,多日未归,让师傅记挂了吧!
紫竹看着赤霞转瞬消失,知道他回了仙界,又见在小玉怀中抽噎不已的小星,知道今日也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来,便入木屋陪纤纤去了。
等到周围没有了人,小玉推开怀中的小星些许距离,看着她哭得已经红肿的眼,红彤彤的鼻子,叹道,“小星,明日我们一同去见见小竹还有北舟,然后就回仙界了,好不好?”
小星从来没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如此悲戚,或者说对于小玉而言,小星的一切都是透明的,没有秘密。可是,一夕之间,突然就改变了。到底小星在地焰之火中看到了什么,让她如此害怕,甚至都不愿跟他说了呢?一股无力感浮上心头。
还没等小玉把小星的问题解决掉,木屋中出来的两人又丢给他一个更大的难题。
紫竹苦涩的神色似乎已经说明了纤纤的态度,他的声音像砂石磨过一样干涩,“玉君,纤纤说,只对你有熟悉感,想跟你一起修炼。”
小玉还没说什么,已经感到怀中的小星身子一僵。他起身并扶起小星,然后对纤纤道,“你跟我的时间最长,不过,我现在不能跟你一起修炼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紫竹君是我们的好友,我因故被罚下凡之后,你一直跟他修炼。你放心跟他去吧,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纤纤的神色似乎不若刚开始那样木纳,眼神也恢复了些灵气,许是吸回内丹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轻盈飘逸许多,更添美感。她看了看小玉怀中的小星,小星脸上泪痕未干,又看看身边的紫竹。浅浅的颔首道,“既然如此,有劳紫竹君了。”
紫竹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小星看着他们几个,倒是不哭了,想起还在小玉怀里歪着,以前倒不会觉得什么,现在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不动声色的移开一点。偏小玉以为她不舒服,反而搂紧了些。小星便不敢动了,脸色有些烫,怕别人看出来,忙低下头。
结果,纤纤复活的第一晚,几个人仍然没有一个睡的着的。
纤纤一个人在左边的木屋里,本来他们是让小星去陪她的,想着同为女子,容易接触些。结果纤纤默然不语,小星又有心事,两个人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致。后来,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小星都觉得有些受不了那种气氛,找了个理由跑到附近的林子里独自呆着了。
紫竹和小玉在另一间房内,喝着紫竹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壶佳酿。紫竹心中显然不痛快,小玉想着小星的事情,也觉得有些闷闷的,两人倒是颇有默契的喝完一壶酒,闭口不提纤纤刚才的举动,继续商议纤纤日后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