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宫众人赶到的时候,原地只剩树下星彤搂着倒地不起的玉瑾,空气中酒香怡人。玄空和九悲带着大部分天将继续追寻空空,九离留在原地查看他们的伤势。
本来空空一伙已经被他们团团围住,但是身后大殿侧边的路上突然闯出十几个天人,带头的是趁众人不备推选中悄悄离开的紫竹。如此一来,场面稍稍一乱,空空便抽空溜了出去,余下人拼命阻拦天将,待得他们掌握局面,就感到这个方位有灵力波动,循迹赶来,发现还是晚了一步。
“玉儿,你们两没事吧?!”九离探向玉瑾的脉搏,发现经脉无损,灵力也平稳,倒像是被仙家法宝震伤,一时有些虚弱而已,但旁边的星彤一脸悲愤不已的模样,不免让他还是有些担心。而且他们身后的那颗树也很奇怪,树干漆黑,似乎是刚刚被烧焦,但枝叶青嫩,又仿佛刚长出一般。
“没事,让师傅担心了。”玉瑾勉强笑着答道,浑身还是提不起一点力气。“刚才空空把龙王送给小星的那坛美酒打碎了,她正生气呢。”
星彤抬眼瞪他,想说什么,却双手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九离只好先领着他们回天宫休息。他们到了那个房间发现是上次星彤参加逼宫大会时晕倒呆过的房间,而这次同样的,是雪凝尊者在等着他们,为他们诊治。不同之处在于上次是星彤晕倒,这次是玉瑾受伤。
雪凝似乎已经习惯了为他们疗伤,也不多言语,摆弄了玉瑾一番,领着仍然脸色难看的星彤出去了。九离这才详细问起玉瑾事发经过。
空空本来就循迹要走,但是心中想到玄空所说,更加坚定了要得到星彤体内珍珠的决心。循着酒香正好发现星彤就在附近,不由心中大喜。他也从妖后又莲那里知道,想杀死星彤得到珍珠,一定要先除掉玉瑾,所以,到了两人近处,便不由分说对玉瑾连施杀着。
旁边的星彤不知道空空厉害,还气呼呼的嚷嚷道,“我的酒………小玉,你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老头啦!”原来空空灵力过处,扫到酒坛,弄碎了那坛酒。
玉瑾心中苦笑,虽然最近三十多日他的灵力增长迅速,隐隐已经超过以前的最高水平,有不断加速提升的趋势,一日修炼抵得上过去一年,但和空空这样几万年修为的上仙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而空空身上的魔晶比他的大数十倍,让他不敢贸然催动体内魔晶的力量。不过,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打败空空,只要拖延时间等到师傅他们来就好。所以一时之间,两个人虽然强弱分明,空空想马上结果他带走星彤却也难以办到。
在僵持之际,紫竹突然现身道,“师傅,赶紧走吧,天宫的人马上就找过来了。”空空一看来了帮手,忙道,“你帮我拖住这小子,我要带那个丫头走。”
紫竹面色虽有些犹豫,手下却不停顿,向玉瑾攻去。紫竹虽然功法不如玉瑾,却如同刚才玉瑾拖住空空般,把玉瑾拖在自己身边。玉瑾心中大急,看向星彤,发现她已经按他说的祭出青果,包围在一阵淡青色的光芒之中,这才稍稍放心些,一边和紫竹缠斗,一边靠近星彤。
空空打算一击便走,而星彤在对敌应变上没有经验,只知道在原地不动,也给了空空极好的机会。只见一阵强光闪过,然后巨大的灵力夹杂着黑色烟雾向星彤袭去,星彤身后的大树在灵力靠近之时好像被雷劈一样迅速枯萎下来。
玉瑾担心星彤,不顾身后露出破绽飞身扑去。紫竹紧跟其后,然而就在这个时刻,星彤手中的青果光芒渐生,迎着空空的灵力扑上去,然后貌似强大的空空突然一顿,口吐鲜血向后倒去。而星彤身后的大树迅速长出新的枝叶。
空空倒后的方向正好与玉瑾赶来的方向相对,空空略一思衬,伸手击向玉瑾。
玉瑾行动之中受到前后夹击,苦不堪言,好在星彤的危机解除,让他能专心面对强敌。不过不知是否他的错觉,在空空向他攻击的同时,身后的紫竹突然撤销了攻势,让他缓了一缓。不过,空空的进逼还是让他觉得胸中一阵巨大压力吐出血来。
就在玉瑾吐血的同时,空空伸手一挥,把他突出的血用灵力裹住,然后示意紫竹往他们右侧的方向离去。星彤见玉瑾吐血,焦急不已,急忙上前想扶住他。一经接触,玉瑾就开始觉得青果发出一阵柔和温暖的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为他治疗伤势,但是片刻之后,那股灵力似乎发现了魔晶的黑色气息,突然发难,席卷而来,让他浑身一震,就要晕死过去。
玉瑾强咬牙关,支撑着自己的意识,不想让星彤太担心。但星彤似乎也发现不对,收起青果抱住玉瑾,这时九离上仙他们就赶了过来。
“按你这么说,真正震伤你的反而是星彤了……难怪她刚才神色那样的惊慌又无助。”九离叹道,“她肯定很自责吧。”
“弟子现在倒不担心这个,星彤孩子心性,过一阵就好了。”玉瑾皱起眉头,想到空空的奇怪举止,“空空临走没有夺走星彤体内的珍珠,却拿走了我的血,我怀疑和他收藏的那颗魔晶有关。莫非他能有办法通过我的血催动魔晶,为他所用?”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说的也有可能,这恐怕是玄空尊者当时没有想到的吧。”九离又是叹口气,“今日如果让他逃脱,日后……”
两人想到事态严峻,不由都有些担忧。
星彤任由雪凝拉着她走到一个很大的院子里,心中还是觉得疑惑。为什么她的青果会伤害玉瑾呢?她明明那么爱他,迫切的想救他,压根没有想过伤害他啊。她想骗自己是空空那恶人伤了他,但是心里却知道是自己,当青果发出进攻的波动时,她清楚的感应到了。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旁边传来雪凝的声音,打断了星彤的思绪,她草草看了两眼,心不在焉的答道,“很好,就是看来太冷清了些。”
“冷清?”雪凝环顾四周,这里是模仿冷梦尊者以前修炼的处所在天宫旁修建的。当年大战,她们的故居早就毁损了,后来为了纪念冷梦,众人凭借她的记忆重新修建了这个地方。当时推选纤纤作为圣女时,也请来看过,不过纤纤却很喜欢这里,难怪很多人都以为纤纤是冷梦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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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离去的时候,天色已晚,雪凝在配药,星彤在发呆。
“师傅……”星彤喊着,跳起来奔向他,“师兄好了吗?”
“他没什么,不过刚才九悲上仙和玄空尊者回来,商议之后,对玉瑾私自修炼魔界法门避开‘钉仙针’的做法要给予一定的惩罚。”九离看着星彤焦急的样子,笑着安抚道,“只是在偏殿抄袭典籍而已,你一样可以去看他。”
“这样啊……”星彤想过去看玉瑾,又有些犹豫,好半天下决心道,“师傅,你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把我的青果从我手中拿走?”
“这个我可没办法。不如你在雪凝尊者这里住下,她是疗伤圣手,或者有办法也不一定。而且为师现在要住在天宫处理事务,玉瑾又要留在偏殿,你一个人回木屋那师傅也不放心。”九离说着看向雪凝,似乎也在征求雪凝的意见。
雪凝点点头,转身继续配置仙丹。星彤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不过,好像这位尊者倒不是个爱管事的人,在这里呆着也不要紧吧。关键是,要去除青果,不能再伤到小玉了。
偏殿中,玉瑾刚安置下来,九离过来了。“星彤那里如何?”
“已经在雪凝尊者那里住下了。想不到转了一圈,还是要把她交给雪凝。”九离笑笑道,“那个傻丫头因为伤了你,耿耿于怀,要我帮她去除青果呢。”
“她真这么说?”玉瑾心中一震,他知道星彤对他的感情,但是他没有想过,她可以为了他做到这样的地步。虽然现在她并不明白青果为何物,也不知道其珍贵性,可是,他知道她很喜欢这个法器,常常对它说话,对星彤来说,青果已经是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是啊。不过我诓她说雪凝尊者可能有办法把她留那了。”九离自嘲道,“想不到为师居然也有说胡话的一天。”
“这也是为她好。空空逃脱,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样。”玉瑾想到之前天将带回的消息,心中也觉得沉重。“星彤在那边呆得住吗?雪凝尊者的性子怕是由不得她喝酒散漫。”
“雪凝尊者倒没有怎么管教她,只是扔给她一本控制法器的孤本,让她自己修习去了。何况,为师刚刚已经偷偷把铜壶给她拿过去了。”九离拍拍玉瑾的肩膀,“放心好了,总要让她单飞的。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她捆绑在羽翼下,而是给她还击的能力。她为了能早日去除青果,正在认真修炼呢。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师傅,我想去看看她。”
“不要,玉儿,现在你去了,或者感情安慰下,她就放弃修炼。你也知道你有多么纵容她,而她有多么依赖你。”九离看着玉瑾,虽然他不知道男女情爱的滋味,但是看着他的弟子这样,心里有些惋惜,如果没有情之一物,他两人或者该有更高的成就。但是如今,他们却在彼此的牵挂中被绑住手脚。不过,如果没有情,玉瑾和星彤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仙界多的是无心无欲的仙人,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随他们去吧。
玉瑾低着头,盯着书案上等待他抄写的典籍,烛火摇曳,晃得他更加心神不宁,“我只是去偷偷看她一眼便好。”
九离叹口气,没再说什么,离去了。
玉瑾在窗外看着屋内辗转反侧的星彤,知道她也很难安睡。细细打量那间屋子,雅致清冷,配着一衣桃花的星彤有些怪异,不过看得出雪凝尊者对星彤甚好,给她的安排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给予的最好的了。
他很想带走星彤,离开仙界,到人间去,到荒境去,到没有纷争的地方去。可是,飞鸟罕迹的地方一样也有纷争和危险。师傅说的对,保护她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她捆绑在羽翼下,应该给她还击的能力,何况她的能力如果真的发掘出来,将不在任何人之下。他凭什么剥夺她的权利和荣耀呢,虽然她的权利和荣耀会把她带离他更远。
正在贪看她的模样,一阵灵力袭来,玉瑾大惊失色,想不到天宫旁边也会有人袭击,如果他今夜没来,星彤会不会有事?
黑暗中两人交手若干,玉瑾渐觉力不从心,于是唤出体内魔晶,一边准备发出灵力惊醒雪凝尊者和附近天宫的天将。
“你对她,倒是有那么几分真心,有那么几分奋不顾身。”雪凝冷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然后一阵微弱的白光在前方亮起。
玉瑾虚惊一场,有些不豫,也冷冷道,“星彤在这里打扰了,我只是来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了不是?她在这里又怎么会打扰?这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雪凝冷笑着,看着玉瑾,好像在看一只蝼蚁。“你的灵力法力或者在小一辈中已经算是拔尖了,不过想保护她,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玉瑾盯着雪凝,严肃道,“如果你真的是想对星彤好,就不要在星彤身上寻找冷梦的影子。不管星彤过去曾是什么样的人物,以后会多么厉害,她都是星彤而已。”
“你懂什么?你又怎么可能了解那种日夜期盼的心情和不尽的追念之情。”雪凝咄咄逼人。
玉瑾苦笑道,“我怎么不了解。一百年多年前,星彤身份未明之时,我为了怕自己天劫不保,星彤走火入魔,想削去她体内的灵力,结果,她失去了所有关于过往的记忆。或者对你来说,那只是冷梦尊者转世后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但,那是我和星彤之间的全部。”
顿了顿,玉瑾又道,“没有人会一成不变。冷梦就算活着,过了这数万年,也许也早不是当年的模样心性。你又何苦抓着记忆不放呢?星彤现在很快乐,虽然她面临苦恼和成长。为什么你还要拿过去的事情来影响她,你怎么知道那一切不是她想忘记的呢?”
雪凝呆住了,良久,在月下叹息,“这便是她想要的吗?一个真心对她的人。是因为这个,所以,她不愿记起,哪怕她潜意识早已获悉修炼的法门,却迟迟不肯面对?”
转过身离开,空气中飘来冷冷的声音,“你走吧,以后不要过来,如果她想去找你,我不会拦着。但是,这里,不欢迎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