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有些丧气有些不满又带点娇憨的表情看得段天问心神一荡,想起她找他找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想到她刚才对自己的细心照顾和温柔抚慰,他向来冷硬的心蓦地一柔,不忍再说什么和她针锋相对的话了。
就在他稍稍失神的时候,只听玄冰在她耳边道:“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府,国舅会怀疑我的。这样吧,我背你上去,你告诉我送你去哪里……你放心,不该问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多问的!”说罢,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蹲了下来。
段天问又是一愣,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半晌没动。
“快点啊!”玄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是信不过我的身手呢,还是打算呆在这里给野狼当点心?本姑娘耐心有限,你再不上来,我可不管你了啊!”
段天问张了张嘴,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伏到了玄冰背上。
生平头一遭,他在一个纤纤女子的面前显得如此无措,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冷酷与果决,他懊恼得直想把自己狠捶一顿。不过,伏在她柔软、温暖,还散发着幽幽体香的背脊上,他竟又无端地生出了那种在母亲怀里般舒适而又安心的感觉,只盼着她就这么走下去,走下去,一直走到天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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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上次南部水灾区难民暴动的事你处理得不错,既平息了动乱,又化解了民怨,就算换成朕亲自前往,也不见得会比你处理得更好。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啊!”
御书房里,元熹帝一边看着关于水灾善后情况的折子,一边拈须微笑着称赞儿子。
那次暴动把负责此事的宣慰使李冠英吓得不轻,入宫请示时元熹帝又恰好不在,载淳知情后当机立断,亲自陪李冠英一同前往处理,终于平息了事端。现在,据李冠英来报,灾后赈济及灾区重建事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再也没有发生过流血冲突之类的不安定事件。
“父皇谬赞了!”面对父亲的称赞,载淳波澜不惊地微笑道,“儿臣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给冠英打了打气,后面的事都是他一手操持的。其实他很有才干,只是有些书生意气,尚欠实际处事经验,相信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到时也无须儿臣多事了。”
元熹帝满意地点着头。这个李冠英正是载淳举荐的,此人的确甚有潜力,是个值得栽培的人才,更让他高兴的是,他的儿子处事有魄力,看人有眼光,做人又懂得收放有度,避免锋芒毕露,比起自己年轻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他杨家的江山真的是后继有人了。
然而,此时的载淳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的心一直被那天郊外山上发生的事情深深困扰着,因为不希望在真相未明之前弄得人心惶惶,给国事本就繁忙的父亲增加负担,他暂时没有对父亲提起此事,只是自己暗中调查,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元熹帝不知道儿子的心事,径自取了下一本折子看起来。看着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道:“边境来报,西北沅郅国又在蠢蠢欲动了,怎么天下总有这班好战之徒,不让百姓过点安生日子呢?”
思索片刻,他接着道:“不过,目前究竟是否会发生战事情况尚且不明,不宜把动静搞得太大,以免民心不稳,还是找几个有见地又可靠的臣子先在小范围内商议一下为好!”说到这里,他向儿子投去了征询意见的一瞥,“十年前的边境保卫战,你舅舅也曾参与,处置倒还颇为得当,不如宣他进宫商议一下巩固边防之事吧。”
载淳闻言挑了挑眉,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沉吟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道:“父皇,依儿臣愚见,此事还是暂且不告诉舅父为好。”
“这是为何?”元熹帝没料到儿子会如此作答,不禁颇感意外地瞪着他。
“儿臣只是觉得,舅父悲苦半生,如今好不容易父女团聚,正该好好一享天伦之乐,眼下要是拿这等战争杀伐之事去烦扰他,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这……”元熹帝想了想,点头道,“也对。国家大事固然重要,人情天伦亦不可忽视,这些年你舅舅他也够苦的了,再说,也不是缺了他,别人就挑不起这个担子了。那就依你吧。”于是,他又想了几个可以参与意见的大臣名字,与载淳商议后就让他去安排。
“父皇,儿臣以为,商议后作出的部署情况,最好暂时就我们几个知道,以免节外生枝!”告退之前,载淳又郑重地提了一句。
“朕理会得。你去吧!”元熹帝挥了挥手,心里倒是颇为赞赏儿子的谨慎。
载淳没有再多说什么,向父亲行了个礼便躬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