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为什么”的时候,眼前这一地血腥的景象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觉触目惊心,更别说一个姑娘家了。于是,载淳轻轻扳过玄冰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子,柔声道:“心凌,别看了。我们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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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问!段天问!”
荒无人烟的山谷中,玄冰在大片半人高的野草丛中艰难穿行,一边游目四顾,一边焦急地呼喊着。
出了那片山林之后,载淳本要送她回家,但被她婉拒了。载淳也不再坚持,只把她送到行人众多的大街上便和她分手自行回宫去了。
载淳一走远,玄冰立刻转身,匆匆忙忙原路赶了回去。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管段天问是死是活,她都应该去找一找。
在谷底折腾了大半天之后,天色已渐渐暗下来,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想来替我收尸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熟悉的声音,虽然气虚力弱且带着些颤抖,但显然是他独有的冷峻而嘲讽的语气。
“段天问!”
玄冰一喜转身,映入眼帘的正是倚在树上微微喘息的段天问。她急忙赶到他身边,只见他身上衣衫破碎、血迹斑斑,一条左腿极不自然地搁在身前,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满是豆大的汗珠。
“还好你没死,要不然……”长舒口气,玄冰不禁既是欢喜,又是歉疚。
“你杀得痛快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会不会死吧?”段天问毫不客气地报以嘲讽。
“那人家怎么知道是你……”赧然分辩了一句,玄冰忽地沉下脸道,“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你扑面那一剑好像也没有手下留情吧?”
“如果我手下留情,杨载淳那小子还怎么英雄救美?你们又怎么患难见真情呢?没有这一切,你又怎么能当上太子妃呢?”段天问撇了撇嘴角冷冷地道。
“当太子妃?”玄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太子妃了?”
“那个秘密只有他们父子知道,你必须成为他们的自己人才可能有机会探听出来。你不套住小的,就得套住老的,我看你不至于想选老的吧?”段天问不耐烦地挑了挑眉。
“胡说八道!”玄冰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听你的安排去接近杨载淳已是勉为其难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
“勉为其难?”冷睨着她,段天问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事情,“我看你和他双剑合璧时那样子,简直是如鱼得水、不亦乐乎,怎会勉为其难?少装什么冰清玉洁的贞节烈女了,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别演得太投入,以为自己真的是在跟他谈情说爱呢!”
“你……”玄冰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痛揍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一顿,可看到他说话时不停吸气,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的惨状,她又想起他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弄成这样,心里顿时一软,于是不再与他争论这个问题,径直走到他身边打算查看他的伤势。
“走开,不用你管!”段天问扭身想避开她,却不慎牵动了腿上的伤处,顿时“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倔驴!”玄冰轻哼一声道,“别看你平时总命令我,今天可由不得你!”说着,她指尖轻拂,信手点了段天问的穴道。
她不理段天问横眉怒目地瞪着自己,自顾自俯身下去,轻轻触摸他的左腿。
“骨折了……”她皱了皱眉头,双手试探着摸索了一下,“你忍着点!”说罢,她迅速一推一送,“喀”的一声,断裂错位的骨头对上了缝。
她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找来一段粗细适当的树枝,又解下束腰的丝带,用树枝衬着他的伤腿给他包扎了起来。
玄冰专注地低头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头上垂下的柔柔发丝和鼻端呼出的温暖气息不时地从段天问身上拂过,把动弹不得的他弄得怪痒痒的,仿佛要痒到心里去。
他恼火地闭上了眼睛,说也奇怪,渐渐地,他竟觉得越来越是惬意起来,那原本令他不悦的触感也似化作一股股暖流扩散到全身,悄然抚平了他腿上、身上的伤痛。恍惚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把他搂在怀里,一边用自己的发稍逗弄着他,一边温柔地吟唱着动听童谣的慈爱身影。
“娘……”梦呓般呢喃着,段天问下意识地放软僵硬的身姿,把头靠在了玄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