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把出城的令牌交给玄冰,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大度,多洒脱,只是那天的事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是在救她,还是在害她。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他终于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要和自己的命运再赌一次,于是,他把令牌交给了她,也就是把去与留的选择权交给了她。可笑的是,就在这场赌局的胜负即将揭晓的时候,他却害怕了,此时的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也是个输不起的人,或者说,在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上,他惯有的理智和坚强常常会消失无踪,变得敏感而脆弱。
仰望天际,他疲惫地长吁了口气,胸臆间有种隐隐的痛。不知从何时起,那里已经痛成了习惯,为她的一言一行,为她的一颦一笑,只是能感觉到痛,至少心还在,若她当真飘然远去,他的心可会亦随之而去,从此空洞成了一个麻木的躯壳?
怀着满腹惆怅,依旧下不了决心回宫的他来到了沈氏夫妇墓前。新婚之夜,在察觉到玄冰看见那个灵位后的异常反应时,他已几乎可以断定,她和沈氏夫妇的关系必然非同一般,此时此刻,也只有面对着沈氏夫妇的亡灵,他才能宣泄出自己无法在人前吐露的心事。
沈氏夫妇死后,他命人将他们葬于此处,因为这里离皇宫较远,自己不方便常来拜祭,所以就在房里设了灵位。可前些日子他来到这里时,竟然发现坟墓被人铲平了,虽然他随后又派人重修了墓地,但心里的疑惑却始终未解。即使有再大的仇怨,也该一死百了,谁又会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呢?除非……对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着眼前无声矗立的墓碑,他轻叹道:“两位前辈,如果她真的是你们的亲人,那你们一定不会希望她受人利用,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吧?对于你们,我没有什么可补偿的,但我发誓,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若你们在天有灵,请给我指引!”
心念未已,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一条人影随之如轻烟般掠到了他的面前。
“玉燕!”载淳诧异地站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不好了!”玉燕气喘吁吁地道,“太子妃……被皇后娘娘带走了!”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玉燕心虚地咬了咬唇,“太子妃那个师兄的事,我一时间忍不住,跟绮月姐说了,大概是……”
“你……”载淳勃然变色,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在皇宫内苑这种地方,任何一句流言蜚语都可能致人于死地,更何况是这种事关皇室体面和尊严的大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憋得难受,想找人说说话……”看着载淳向来温和的俊颜骤然间阴沉下来,玉燕情不自禁地战栗了一下。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载淳摆了摆手,思绪飞快地旋转着,“告诉我,你到底跟绮月说了多少情况?”
“我……我就提到……有个男人,身上也有一枚跟太子妃一模一样的蝴蝶珠花,他们的神情举止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就这些?”
“嗯!”玉燕怯怯地点了点头,话音未落,载淳已转身沿着来路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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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坤宁宫里,薛皇后黑着脸向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玄冰抛出了严厉的质问。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仅凭其阴沉的神情便足以使人感觉到她心底埋藏的愤怒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