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三年来一直一心一意爱着她,对她呵护备至的师兄少安,玄冰顿时潸然泪下。泪眼朦胧中,她的脑海间不由得浮现起了当年他们一起在黎山照影湖畔练功、戏耍,甚至用“比翼双飞”的轻功身法手拉着手掠过湖面的情景,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师兄,我该怎么办才好?”她哽咽着摸向了贴身收藏着的一枚蝴蝶珠花——那是去年七夕之夜少安买来送给她的,记得当时他买了两枚,一枚给她,另一枚则藏进了自己怀里。
她开玩笑地故意板起脸质问他,另一枚珠花打算偷偷送给哪个姑娘,少安急红了脸,忙说没这回事,那个是他自己收着的。
她笑得直打跌,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会吧你,一个大男人,你要戴珠花?”
“戴我当然是不戴的,不过彩蝶双飞,才是吉利的好彩头,我总不能让它形单影只吧!” 少安笑着道,“再说,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看到它,就像看到对方在自己身边一样,好歹也是个念想啊!”
“胡说!”她微嗔着捂住他的嘴,撒娇地钻进他怀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好,永远不分开!” 少安温柔地圈住了她的纤腰。照影湖面上,映出了两个亲密依偎,幸福微笑着的身影……
“笃、笃、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窗外传来的打更声把玄冰从甜蜜的梦境中惊醒过来,眼前的一切顿时化为乌有,清冷的夜,寂静的房间里,仍然只有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心中一痛,两行清泪不禁夺眶而出,那顺着面颊流下,一直淌进她的嘴角,好咸,好苦,好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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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下着蒙蒙细雨,玄冰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心情就如此刻的天空一般灰暗。
她此去是为了拜祭埋葬在西山脚下晓镜湖畔的父母。他们被宫里的侍卫们埋葬在那里,她曾想过要把他们迁回黎山安葬,但一来动静太大,不知朝廷会作何反应,二来死者入土为安,再行移动总是不好,所以在师父的劝阻下,她只得作罢,自此常常前来焚香洒扫以寄托哀思。
今天她去拜祭父母,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父母的在天之灵能给她指引,告诉她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再转过一个山坳便是父母的墓地,玄冰正愁肠百结地郁郁前行着,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砸物声和人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传入了她的耳中。
“怎么回事啊?居然拆人家的碑,掘人家的坟?这也太缺德了吧!”
“嘘——小声点!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这可是当今皇上的意思!”
“哎,这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下令安葬人家的是他,如今下令掘坟的也是他,这叫唱的哪一出啊?”
“不懂了吧?当初安葬盗宝贼,一来是为了彰显朝廷的宽宏大度,二来也是为了试探盗宝贼有没有亲人朋友,对朝廷的态度如何,会不会步他后尘与朝廷作对。你看,这坟前有香火,他显然是有亲朋好友的,他们要是知情识趣的话,赶紧出来谢个恩,表表忠心,那就万事大吉了,可现在都那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朝廷能不火吗?据说不光要平了他的坟,还要追查他的三亲六眷、左邻右舍,但凡沾点儿边的,抓到了都要格杀勿论呢!”
“啊?株连九族哪!这也太狠了吧?这……我怎么也没听说朝廷有这样的旨意啊?”
“咳,这你就傻了吧?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在门面上讲的。为了安定民心,哪朝哪代不得搞点什么‘爱民如子’那套撑撑场面哪?告诉你,只要皇帝老子努努嘴巴,瞪瞪眼,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多着呢!”
那些人说话声音虽轻,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玄冰还是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刚开始,她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敢情是要掘她父母的坟。她大吃一惊,立即加快脚步转过了那个山坳,只见一群穿着宫廷侍卫服装的壮汉正各自手持铁锤、铁锹,砸碑的砸碑,铲坟的铲坟,这情景顿时让她又是焦急又是愤怒,上前一步便想出去阻拦。
“站住!”低喝声中,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拖住了她。
玄冰本能地一甩,那人退开几步,再次轻声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难道你想前功尽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