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俊风立于案前,有条不紊地向元熹帝禀报着夺取皇宫的经过。
今夜,他安排好一切后,就率数名亲信不动声色地来到了薛府亲兵的军营之中。由于他平日常去与薛府的兵将喝酒聊天套交情,对他的到来,他们早就习以为常,根本没想到他这次是有所为而来。
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一声令下,与众亲信一起动手,闪电般地制住了薛家军中的几名高级将领,随后,埋伏在外的飞虎军和暗桩武士一拥而入,将尚在惊愕中的众兵丁缴了械,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除了外围的障碍。
皇宫内部方面,除了由杜正清贴身保护元熹帝之外,龙江等人也做足了准备,收服了一部分早就对赵炎心存不满之人,一待俊风的人马攻入皇宫,就与他们里应外合对付赵炎的亲信。由于赵炎本人和他最精锐的一批手下在寝宫之内起了冲突,其余人群龙无首,只作了一些微弱的抵抗就被全部拿下了。
与此同时,孟元皓将文武百官召集一堂,当众公布了薛敬德的罪状,并当场逮捕了数名薛敬德的同党,然后率众人一起前往寝宫迎接元熹帝,拥戴他重新执掌了政权。
至此,皇宫的控制权已彻底回到了元熹帝手中。由于这次行动发起得突然,进行得迅速,所以在几乎没有什么伤亡的情况下就取得了成功,这让他甚感满意,不过,薛敬德那边的情形还未获回报,他心中仍是难免不安,更让他担心的是,京城周边有一批将领是薛敬德的死党,万一他们得到消息发兵来援,那一场激烈的冲突又是在所难免了。
“皇上,微臣有一位朋友已经去营救那些人质了!”俊风沉声禀道,“他们一旦脱困,所有被迫跟从薛敬德的将领必会倒戈相向,到时有他们来制约薛老贼的党羽,问题也就不难解决了。”
“嗯!”元熹帝点点头,又凝目看向俊风道,“你那朋友可靠吗?”
“当然!”俊风斩钉截铁地答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微臣也作了预防不测的准备,如果此事未成,微臣会立即调集周边各地的暗桩武士赴援,尽力与薛党周旋,保卫京城。”
“好!”元熹帝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后挥挥手道,“忙你的去吧,顺便,替我把正清那孩子叫来,朕还有些事情想跟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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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过去了,少安和玄冰几乎把整间石室翻了个遍,除了几个仅有一指宽的通气孔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重新开启石门的机簧。少安身体本就虚弱,失望之下,精神顿时萎靡下去,渐渐地有些站立不稳起来。
“算了,别找了,坐下歇会儿吧!”玄冰赶紧扶住他,安慰道,“反正这里还有那些人质吃剩下来的食物,顶上几天没问题,我们等等看,或许会有人来的,到时候再想办法。”
少安的神色依旧黯然。他知道,她只是在安慰他,且不说会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即使有人来,也不见得就能奈何得了这扇重逾千斤,比城墙还厚的石门,要想生离此地,只怕是希望渺茫了。
叹了口气,他郁郁地道:“我听说,你本来……是要跟他去沅郅国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
少安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载淳。玄冰心弦一紧,离别时的一幕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你信不信?是他赶我回来的!”自嘲地一笑,她以手支颐,有些出神地叹道,“我当时都快急疯了,哪还有什么主意,要不是他……”
一语出口,见少安神色骤变,她蓦然醒觉,忙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不,我想听你说!”少安的眼底忽地闪过了一抹异光,“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只是,以前的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也没有勇气问……”
“师兄,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玄冰的眉尖微颤了一下,“总之,是我对不住你……”
“感情的事,又如何说得清对错?”少安失神地一摇头,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起了玉燕含恨而去时的绝望眼神。定了定神,他涩然道:“这些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日子里,我反倒冷静下来想了很多,也许,有些事真的是没办法强求的,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至少,输,也让我输个明白……”
“你当真想听?”玄冰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道,“那好吧!”
这是少安第一次如此清楚地了解到载淳和玄冰之间的悲欢离合,也是第一次,他心情矛盾地体会到,其实这一路走来,一向被他视为罪魁祸首的载淳,所承受的痛苦与折磨并不比他少,甚至更多,因为他可以理所当然地为自己的痛苦寻找宣泄的出口,而载淳,却因当初那场根本无法预料的悲剧而背上沉重的包袱,再多的痛与泪,也只能独自吞咽,默默忍受。
他的心弦莫名地颤抖了一下,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当玄冰的诉说蓦然止歇于载淳赠马指路送她回京城的情景时,少安愕然了片刻,旋即苦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天下少有的大傻瓜!我知道,你心里根本就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你,这……又是何必呢……”
想起当时载淳对她欲言又止的依恋,想到也许这一次的分手便成永诀,玄冰顿时无语凝噎。其实,他可以不让她走,她没有立场反对,只是少安若因此罹难,她会内疚一辈子,他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所以宁愿忍受分离之苦成全了她。或许,正因为他们同样的傻,同样的痴,缘分,才会安排他们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彼此。
瞬间的怅惘后,她的心复归坦然:“如果这次真的相见无期,我不否认,我会很痛苦,他也会,但……我还是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瞥向少安淡然一笑,她诚实地道,“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无可取代的亲人,要我明知你有危险而置之不理,我永远都做不到!”
“师妹……”哽咽了一声,少安的目光不觉氤氲了。在鼓起勇气揭开了那层以往刻意掩盖、逃避的伤疤后,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底漫溢开来,有伤感,也有欣慰,有失落,也有满足……
深吸口气,他渐渐恢复了平静,那些曾经纠结于心底的东西似在丝丝离体而去,虽免不了阵阵的牵痛,却也隐约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解脱。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正想对尚有些不安的玄冰绽出一抹宽慰的笑容,不料,一阵熟悉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卷土重来,鼻腔中,灼热的液体如泉涌出,接着,他便看到玄冰花容失色地飞掠到了他的面前。
“别碰我……”他拼命想要避开玄冰朝自己伸来的手,却力不从心地踉跄了一下,虚弱地跌倒在她怀里。与此同时,玄冰已出手如电地替他封穴止住了血,可先前流出的血滴却顺着他的面颊淌下,在她的玉臂上晕开了一抹猩红。
“糟了!”少安心里一慌,毒性发作得更快,脸上顷刻间现出了隐隐黑气,眼前更是天旋地转,金星乱舞,但他还是挣扎着拽住玄冰的衣袖,焦急地催促道,“快……快擦掉……血里有毒……”
此时的玄冰哪有心思顾及自己,在少安说话的工夫里,她手势不停地又接连封了他身上几处要穴,阻止毒气侵入他的心脉,随即提掌贴上了他的背心。
“不要……”少安吃力地挣扎着,“别再为我浪费功力,当心……你自己……”
“我没事!”玄冰稳稳按住了他,“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不许你放弃……”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了一片嘈杂的人声,有人扬声问道:“陈公子,你在里面吗?”
玄冰听出了那人的声音,顿时大喜应道:“来的可是彭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