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得很,家师祖已于三年前辞世了!”姑娘微现戚容地答道。
“你说什么?黎山老儿已经死了三年了?”血影天尊脸色一变,不甘心地嘶吼起来,“我不相信,不相信那老儿这般容易便死了!他可是怕我去找他的麻烦,想躲起来做缩头乌龟?”
“家师祖若在世,岂容你再度为非作歹?”姑娘颦起了秀眉,声音慢慢变沉,“他老人家虽已驾鹤仙游,但黎山派可没有亡。黎山派第六代掌门弟子沈玄冰,秉承家师祖遗志,誓铲除你这个武林败类!”
原来,这姑娘正是奉旨赶来临番县的玄冰,但她把行程作了个小小的改动,并没有去俊风的军营,而是直接来了这里。因为她知道,无论是俊风,还是杜正清,一旦知情都不可能让她孤身犯险,可是,遇上血影天尊这样的高手,人多也解决不了问题,到时候伤亡只会更大,所以她宁愿瞒过他们独自承担风险。
自她服了雪参丹,又得了载淳一半的功力后,原本实力已不输于当年的黎山老人,可惜日前她为救少安损伤了一些元气,尽管她体内有雪参丹的底子,恢复情况比载淳好得多,但毕竟只过了短短几日,又岂能完全复原?
她自知没有十足的把握,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若不敌对方,就用“金针渡魂”之法刺激自己的功力,至不济也要与对方拼个同归于尽,绝不让他再有作恶的机会。
刚才,她找到血影天尊的时候,对方正在打坐行功,若是不晓内情之人,为求置其于死地,多半会选在这时偷袭,但她很清楚,修习血影神功到一定境界之人,身周刀枪难入,打坐之时更是最危险的时刻,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劲气就足以毁人精血。
要想克敌制胜,只有在动手时找出这老魔头的命门,只是对方的命门会随着功力层次的递增而转移,一生最多可变化六次,所以,黎山老人的经验只能作为参考,最终的决胜只能靠她自己了。
此时的血影天尊正一脸惊诧,仿似不敢相信地看着玄冰:“黎山掌门?就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摇头狂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黎山老儿身后,人才竟如此凋零……”
“谁说我们黎山派人才凋零?只是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怪物,有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就足够了!”
忽然,一个冷峻的声音打断了他肆无忌惮的狂笑——不是玄冰的声音,而是从她身后的岩石丛中传出来的。
“师兄?”玄冰一惊回头,只见少安已从岩石后现身,缓步走了过来。
“小子,你又是谁?”血影天尊不屑地睨着他。
不待少安开口,玄冰便焦急地把他往旁边推:“他是谁你管不着,此事与他无关……”
“掌门师妹,你要把我逐出师门吗?”少安面无表情地问道。
“啊?不……”玄冰的脸色顿时阵红阵白。因为怕伤及少安的自尊心,更因为私下存有日后求师父收回成命之念,她从来就没对他提过陈方把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事。这次,她是为了激血影天尊出手才动用了掌门令符,如今这情形,却叫她不知何言以对了。
“既然不是,那么,与黎山派有关的事,又怎会与我无关?”深深看了玄冰一眼,少安平静地转向血影天尊道,“晚辈黎山陈少安。天尊好歹也是和我们师祖交过手之人,我和掌门师妹一同领教高招亦不为过吧?”
“反正黎山老儿的徒子徒孙都该死,本尊就一并超度了又有何妨?”血影天尊死死盯着少安,眼底涌起了嗜血的欲望—— 一个有内功根底的壮年男子,可比那些空有蛮力的大兵又强得多了。狞笑声中,他的掌心渐渐泛起了红光。
玄冰微微侧首,目光幽幽地从少安脸上飘过。就如去武圣峰顶行刺的那一回,她千方百计想让他置身事外,但终究还是甩不开他。事已至此,一切……也就只有听从天意了。
“师兄,还记得,那时我们是怎么联手的吗?”羽睫一闪,她的樱唇边漾开了一抹浅笑。
“这辈子都忘不了!”
了然的微笑中,飞瀑、长虹,两柄神兵利器齐齐离鞘,夺命连环剑法与落英剑法刚柔相济,契合而出,对面的掌风同时席卷而来,红影银光霎时间裹着飞沙走石交织成一片。
数招过后,血影天尊的轻敌之心渐去,觉得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的见识和功底都超出了自己的意想之外,而且他们所用的战术似是专门针对自己的,若不小心从事,弄不好阴沟里翻船的人就是他了。
黎山老人已经不在了,多年的仇恨,总得有个宣泄之处,所以,血影天尊已下定决心要置眼前这对年轻男女于死地,更重要的是,他不能错过了像少安这样难得一遇的上乘“补药”。于是,他收摄了心神,也使出了多年来潜心钻研的专破黎山剑法的招式,更催动内力加上了十二万分的狠辣,招招尽往对方的致命之处招呼。
他这一凝神以对,玄冰和少安的压力顿时加重,他们两人的内力都在最近受过损伤,全仗着雪参丹的残余药性才能支撑,可时间一久,就难免有些心跳气喘。少安因为用过“金针渡魂”,反应比玄冰更为严重,交战中,他的手下稍软了软,差点被血影天尊的手掌按上身,情急之下,玄冰下意识地使了一招自载淳处习得的“坚壁清野”,成功地把那一掌封了出去。
“咦,这不是黎山剑法?”出乎意料的变化让血影天尊怔了怔,玄冰却是心下一喜,灵感顿生。
“师兄,你按我说的出招,清风剑法!”在少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她手中剑式忽地变为“行云流水”,亦云亦水的轻柔畅快伴着清风剑法的飞扬灵动,配合得丝丝入扣,和先前的一刚一柔全然不同,血影天尊不禁又是一怔。
不待他反应过来,玄冰又轻嘱少安迅速换招,让他用黎山剑法以及其他门派的剑法和自己的四绝剑法各式搭配使用,霎时间奇招迭出,瞬息万变,若遇险招,则一概由她以“坚壁清野”防守,这种见所未见的战术打乱了血影天尊的步调,让他有些顾此失彼起来。
这正是玄冰所求的效果,只要血影天尊一乱,危急中本能护住的部位定是命门所在。渐渐地,她的目标锁定在了对方左肋下三寸处,然而,想要突破他极其强劲的掌风圈而又不受其害,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万一一击不成,反让血影天尊有了防范,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此,她一时间还没敢贸然出手。
少安看出玄冰已有所发现,只是无法下手。他们两人体力亏输,而血影天尊功力深厚,后劲悠长,久拖下去必然对他们不利。心念急转之下,他猛地弃了长剑,双手齐出一把扣住了血影天尊的手腕。
这一近乎送死的举动吓得玄冰心胆俱裂,血影天尊则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恃着刀枪不入的外功,他暂且撇开玄冰,立即催动内力粘住了这自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师妹,快动手!”
少安心知血影天尊一旦运功吸人精血,就无法再收功旁顾,这正是玄冰下手除去这老魔头的最佳时机,所以他毫不躲避,反而把对方的手腕抓得更紧了。就在他方觉胸口一痛,气血逆流之时,身边银芒一闪,长虹剑挟着“穿碑裂石”——四绝剑法中最凌厉的一式,石破天惊地向血影天尊肋下射去。
“啊——”
划破夜空的凄厉惨呼中,血影天尊的身子剧烈抽搐了一下,不敢相信的怨毒目光狠狠凝在那插入体内,直没至柄的长剑上。
“不……可……能……”声嘶力竭地挤出这三个字,他张口喷开了一汪血雾。垂死挣扎的他,浑身骨节发出了一阵密如爆豆的“啪啪”声,肌肉随之迅速萎缩,庞大的身形不多时便消去了一半,旋即“砰然”倒地,气绝身亡。
无心理会脚下那具干尸,玄冰回身一把抱住僵立于旁的少安连声急喊:“师兄,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我们……成功了!”如释重负地一笑,一汪鲜血毫无征兆地涌出少安的嘴角,他无力晃了晃,一头栽倒在玄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