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淳无言地注视了她片刻,在她怀疑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之前,他已是轻笑一声,放开手转身取杯子去了。紧接着自是焚香、鞠躬、洒酒之类一套固定的仪式,玄冰一直悄悄观察着载淳,只见他神色如常,不似对自己有所怀疑,紧绷的心弦终于慢慢松懈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吧?”
祭拜结束之后,载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即让尚在为自己没有露出破绽而庆幸不已的玄冰再度大吃一惊。“休息”两个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疑就是“毁灭”的代名词,这使她刚刚压抑下去的冲动几乎又要涌上脑门。
不过,她还是强行克制住了,决定先试试用较为缓和的方式来逃避这场灾难。“我还不累,不如,咱们再聊一会儿吧?”虽然她知道用这个“拖”字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无奈之下也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心凌,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做我的妻子?”载淳目不转瞬地盯着她,黑眸深处不着痕迹地涌过了一道暗流。
“不,你想哪儿去了?不是这样的!”玄冰面上一红,慌忙摇头。
“那你……”
“那个……人家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嘛,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所以一下子适应不了……”
“是这样?”淡淡一扯唇角,载淳在她身旁坐下道,“我明白了。那……我答应你,给彼此一段适应的时间,时间的长短由你决定,在这段时间里,我绝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此可好?”
“真的?”玄冰惊喜地轻呼一声,可又忍不住将信将疑地敛起了眉。
“当然!”审视着她的神情变化,载淳眸色微暗,轻叹道,“如果我言而无信,你想把我怎样便怎样好了……你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不是吗?”
这番似有意似无意的话让“做贼心虚”的玄冰又一次感觉到了心慌,然而,当她注意到载淳那显得有些苦涩的目光时,胸腔却是莫名一紧,禁不住有些愧疚起来。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及多想,载淳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关起门来,在这个房间里,一切由你,但是,出了这道门,在别人面前,我们必须是一对恩爱夫妻……至少,表面上必须是!”
“好,我答应你!”
心神略定的玄冰爽快地点头。其实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她还担心自己会因为过分的“矜持”而在宫里混不下去,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提出跟她做恩爱的假夫妻,这正合她意。可是,这一切也未免太顺利,太理想了一些,她实在不敢肯定,究竟是自己太聪明,对方太笨,还是对方手段高明,深不可测,以至于让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眼一瞟,想从载淳的神情间探出些端倪,载淳却已是施施然站了起来:“好了,话说清楚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吧?从今夜起,这张床就是你的,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越雷池半步的。”
“那你怎么办?”看着屋里唯一的一张床,玄冰忍不住问道,说这话时,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出于戒备的心理多一点,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地盘过意不去多一点。
看破她心事似的一笑,载淳意态悠闲地走到书桌旁,漫不经心地取过一本书自顾自翻看起来:“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我向来睡得晚,起得早,一天睡不了几个时辰,那张床,本来也没派多大用场。”
愣怔半晌,玄冰终于依言坐到了那张让她甚感惶恐的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纱帐后,她一把扯下了可恶的大红喜服,与此同时,一把刃薄如纸、寒光闪闪的匕首“啪”地掉了出来。她吓了一大跳,急忙接住匕首塞到枕头下,然后心虚地将纱帐揭开一条缝朝外看了看,见载淳仍在低头看书,并无特别的反应,她这才吁了口气,重新拉好了纱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