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看出李冠英眉宇间的重重忧色,载淳心中骤然泛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那么,这人是……”
看了载淳一眼,李冠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蘸了蘸面前的茶水,在桌上龙飞凤舞地划了几个字。
简简单单几个字,对载淳来说却无异是晴天霹雳,怔怔盯着桌面,他脸色煞白地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对此早有所觉,却始终不愿往这个方面多想,直到此刻,他在感情上仍然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仅仅是巧合,但理智明确地告诉他,那只是他一相情愿的幻想而已。
见他如此,李冠英有些不忍,忙开口安慰道:“其实,微臣不过是把调查到的情况据实以报,他也未必就……”
“我明白!”载淳摇头叹道,“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是不是他,这并非你我所能左右,等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该如何便是如何吧。”
顷刻间,他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转向李冠英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贪生畏死之徒,但总也不能就这样任由他们拿你开刀,你最好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危险。”
“这个嘛……”
李冠英沉思片刻,忽地一拊掌道:“既然他们已经盯上了我,那么,我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想必作用也不大,倒不如……”
轻咳一声,他向载淳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唇边浮起了神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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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好的医馆——慈安堂内,玉燕守在床前陪护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少安。
大夫确定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意识模糊的他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地会发出几声夹杂着□□的梦呓,嘴里念着的,反反复复就是“师妹”,“别走”之类的几个词。看他紧抿的唇瓣和深锁的眉头,想来在昏迷中仍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楚,但他的语气间,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她对你如此绝情,干吗还老想着她?真是个傻瓜!”
凝眸审视他良久,玉燕不禁怜惜地轻叹了一声。心念未已,只见少安忽地战栗了一下,双手在胸前胡乱抓摸起来:“师妹,不要……不要走……”
“你别乱动,当心弄破伤口!”惊呼一声,玉燕忙站起来试图按住他,但神志不清的少安完全不受控制,她又怕加重他的伤势,不敢太用力,因此更是难以制服他。惶急之下,她灵机一动,于是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道:“师兄,你别急,我在,我在这里!”
这一招还真灵,听了这话,少安顿时如中电击般一震,随即渐渐安静下来。
“别走……”轻轻翻了个身,他反手紧紧攥住了玉燕的柔荑。
“我不走,不走!”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子,玉燕柔声道,“你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听到她的保证,少安的情绪似乎放松了下来,唇角微微扬起,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因为怕吵醒他,玉燕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他,不知怎的,记忆深处的一个片段依稀在她脑海间浮现起来:
七岁那年,嫌贫爱富的母亲弃他们父女而去,为了让又哭又闹的她安心睡觉,父亲整夜陪在她身边哄着她,然而,由于劳累过度,他却反而比她先行睡去。梦中,父亲也是那样痴痴地唤着母亲的名字——尽管白天他清醒的时候曾严厉警告过她,不许再叫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