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绮月犹犹豫豫地说起此事,她还不大敢相信,毕竟,心凌可是她哥哥的孩子,是她的亲侄女啊,她的兄嫂都是多正派的人哪,怎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然而,当绮月绘声绘色地描述起那个男人随身携带的蝴蝶珠花时,她的心渐渐揪了起来。那次珠花散落在地上,“心凌”仪态尽失,不顾一切满地乱捡的样子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可……那不是薛夫人的遗物吗?载淳不也是这样说的吗?难道他竟也会帮着她撒谎?
“皇后娘娘,请恕绮月大胆直言,怕就怕,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实情啊,他那么疼爱太子妃,哪里会怀疑她的话呢……”面对她的将信将疑,绮月小心翼翼地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这席话让她心中怒气顿生。想到“心凌”曾流落在外被人收养的经历,她开始有些怀疑,这丫头会不会在外面沾染了什么不良的习气。
儿子是她的心头肉,谁也不能做出对不起她儿子的事情,哪怕是亲侄女也不行。更何况,她身为皇后,身负掌管后宫的重任,怎能允许宫眷之中闹出此等丑闻?于是,她立即命令执掌宫规的几个嬷嬷去把太子妃带来好好问个清楚。
“心凌”刚到的那会儿,她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委婉地提起此事,希望侄女能主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对方脸色骤白,沉默不语的反应让她越看越可疑,越想越觉得这事八成是真的,忍不住便要发作起来。
危机一触即发之际,随着宫女的一声通报,载淳已是快步走了进来。他装作没有看出屋里的紧张气氛,先给母亲请了个安,然后半开玩笑地道:“母后,叫心凌过来,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难道你们婆媳俩要撇开了我说悄悄话?真是的,您也太偏心了吧?”
载淳的突然到来以及随后的表现引来了玄冰的诧异一瞥。自从那晚以后,他已经两天没有回宫了,她本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没想到,现在的他竟然笑得这么轻松,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看着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此时的薛皇后也是颇感尴尬,她以为儿子至今还蒙在鼓里,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她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谈这个令人难堪的话题,于是,她强忍下心中怒气,轻描淡写地道:“淳儿,这两天你忙得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母后不是跟你说过不用来请安了吗?有凌儿在这儿陪我聊天就行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精神好得很,才不累呢,不来看看您,我心里不安嘛,再说,我也正好有事要告诉心凌!”载淳微微一笑,随即把话题转移到了玄冰身上,“你哥哥已经回家去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声,日后,他会和你嫂子一同向你道谢的。”
冲莫名其妙看着自己发怔的玄冰使了个眼色,他又回过头来,向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薛皇后解释道:“母后,是这样的。那天,我和心凌在去舅舅家的路上遇到了她的义兄,哦,就是他养父的儿子,他无意中见到舅母的那枚珠花,就说起他的妻子也一直想要件蝴蝶形的首饰,可惜一直买不到。后来我们专程陪他去找珠宝匠仿制了一件,为此,他可是感激涕零,道谢的话都说了几百遍了呢!”
听到这里,薛皇后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唇边浮起了如释重负的笑意:“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丫头!”她微嗔地瞪了玄冰一眼,“真是的,刚才我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呢?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她蓦地住了口。想起自己的小题大作,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敷衍着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随后便打发儿子媳妇回去休息。
玄冰万万没想到载淳会为了帮她而再次对母亲撒谎,看着侃侃而谈的他,她一时间只觉心乱如麻,薛皇后在说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载淳轻扯了她一下,她才猛然惊醒。
讪讪地跟他一起行了告退之礼,她被动地让他牵起手,在薛皇后满意的目光中“亲亲热热”地并肩离去了。走出坤宁宫后,载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默默无语地放开玄冰的手,他背转身去发出了一声心力交瘁的长叹。
忽然,一片温软悄然覆上他的肩头,他浑身一颤,微愕地回过头来。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神色凄迷地看着他,玄冰秋水般的明眸中隐约闪起了一片晶莹。
“我要的并不是这些,你……该知道的!”他向她投去了若有所待的一瞥,但她却慌乱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落寞地苦笑了一下,他疲惫地再次转身,“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看着载淳黯然远去的背影,玄冰心中一阵刺痛,苦涩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要的是什么,她何尝不懂,但是,她给得了吗?他不会知道,横在他们之间的何止是一条鸿沟,那是一道用太多爱恨情仇交织起来的难以逾越的天堑,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