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是哪里?”少安疑惑地敛起了眉,努力回想着前事。渐渐地,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相继从他脑海中闪过,一点一滴地把事情的经过拼凑了出来。
记得那天,他在医馆里醒来后见到一个小丫头,她告诉他,玄冰已经嫁给了他们家公子,那家人……似乎是姓杨的,她说是那什么见鬼的杨公子救了他,还说玄冰让她转告他几句话:
“惊鸿已去,伤心桥断。此生缘尽,莫再留恋!”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一阵刺痛:“原来这不是梦,全部都是真的!”
他刚才梦到的,正是他和师妹同在黎山习技那几年里闲来游玩时的情景。想当初,他的回答曾让满怀愁绪的玄冰转忧为喜,没想到,如今她竟会把他们相恋时的情语用作绝交之词,这比她之前所有的冷嘲热讽甚至拔剑相向都更令他难以承受,刹那间,他的心冷到了冰点。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小丫头说自己的性命是玄冰的丈夫所救,这算什么?在横刀夺爱之后,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向他耀武扬威,施舍高贵的同情和怜悯吗?
就算死,他也不会接受这样侮辱性的施舍!
就这样,他强撑重伤之躯离开了医馆。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曾去了哪些地方,只依稀记得砰然一撞之后,他便在一顿雨点般袭来的拳脚中失去了知觉。
忽然,房门在“吱呀”声中霍然而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他坐起,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惊又喜地欢呼起来:“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你可算醒了!”
少安茫然地看着她:“你是……”
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叫春桃,是这家的丫鬟。是我们家小姐救了你!”
说到这儿,她忽地叹了口气,一叠声地叫起苦来:“唉,也不知我们家小姐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为了还你个公道,她愣是把奶娘那侄儿给辞了,咱夫人早逝,奶娘可就像她亲娘一样啊!为了把你留在府里养伤,她不顾老爷大发雷霆,跟他又跪又求的,差点没挨老爷的打,你可知道救你这条小命有多难哪!”
不待少安弄明白这一连串的抱怨所为何来,她又撇了撇嘴角,颇为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道:“可你倒好,哼,毛手毛脚的……”
“呃,春桃姑娘……”少安有些尴尬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说的这些……请恕在下愚钝,实在不太明白。听你的语气,在下是否有什么得罪之处……”
“瞧我,尽说些没头没脑的!”拍了拍脑门,春桃缓下神色,端过那托盘里的汤药走到了床前,“跟你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啊。来,把药给喝了,一边喝,我一边把事情的经过慢慢说给你听。”
少安有些疑心这家人跟那个“杨公子”有关,看到春桃手中的药碗,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想受他们的恩惠,但略一转念,他又觉得对方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反倒不好,所以还是依言把药给喝了。
等他听完春桃的话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太师府,而救他的那位小姐还是当今圣上的义女,受过册封的公主,极度惊讶之下,他不由得张口结舌地愣住了。
看到他吃惊的样子,春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正想再揶揄他两句,却听门外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却是孟太师到了,紧随在老人家身后的正是粉颈低垂,莲步轻移的小姐庭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