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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风漓百般不情愿的样子,曲风莲正在想谁能请走风漓,那人已孤身走进佛堂。
绢衣宽袖,从容轻步。岁月留在她脸上的苍桑,遮不住她尊贵的光环。
曲风莲认识这个人。她是静公主,风漓的母亲!
若不是十数年前就见过这个女人,仔细看过这个女人脸,曲风莲是一定不会将那疯女人和这个尊贵的女人联想到一块。
“你没疯?”曲风莲脱口出声。
“没礼貌的孩子!”静公主皱眉,走到她面前站定。
曲风莲头皮一麻,心想她是风漓的母亲,怎么说也得行个礼。于是,努力仿照曾见过的礼节,陪着笑作了一个万福:“公主殿下万福!”
那有些勉强的姿势显然没让静公主高兴,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道:“真不知道,漓儿看上你哪点?”
曲风莲的笑僵在脸上。
“听说你是丰都少主认定的未婚妻,有这回事么?”
“确有此事……”听她提及此事,曲风莲心中一松,暗想正好撇清与风漓的关系,没想到静公主却自顾自的打断。
“如此看来,想必你是有些过人之处。本宫虽然没看出来,可是漓儿在乎得紧,还急着这几日娶你,做母亲的也不好多说。你就留下来好好侍候王爷吧!”
这几日便要娶她?曲风莲深吸口气,努力保持该有的平静,道:“我想,公主殿下有些误会,民女对平王殿下只有相交之情,并无男女之爱。”
静公主一愣,仿佛难以理解她的话一般,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变成怒吼:“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曲风莲被她吼住,差点不敢作声。可是,一想到风漓的固执,现在又加上他的母亲。只怕现在不表明,等到成亲就再没法说清楚了。
“民女对平王殿下只有相交之情,并无男女之爱!所以还请公主殿下否定这婚事。”她清清楚楚的重复了一次。
愤怒迅速燃烧了静公主!
曲风莲撇清了关系,却犯了另一个错。她忘了一位骄傲的母亲,在你否定她孩子的时候,是如何宁为玉碎的。
冰冷的石墙,四面都是通道,却道道藏着要人命的机关。若不是她运气好,武艺又恢复了,只怕现在已尸骨不全。
走了一个多时辰,曲风莲终于确定,自己被静公主摆了一道。
前不久,静公主怒极反笑。
“那么,你一定想离开这里啦?”
“是。”
“想要离开这可不容易,不过,有条路可以直通外面,只看你敢不敢走。”
“你是说要帮我?”曲风莲十分讶异,这口气分明是要帮她。
“你既然看不上我的漓儿,我也不大喜欢你这样的野丫头,一拍两散,为什么不帮你?”静公主道。
这么说也对。曲风莲没注意到静公主笑得过于灿烂,反而思索要不要把风漓的身体状况说出来。
当静公主打开佛像后的通道,曲风莲感激道:“那真是感谢公主殿下。只是,风漓那边就得麻烦殿下帮我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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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随着手中的灯火跳跃,曲风莲开始失去慎定。迷路和危险的机关都不再是迫切的问题,她所担心的是手中的油灯。
托盘里,灯油显然就快燃尽!
以前跟着君延,那夜明珠的存在是那么理所当然。而现在,它的价值却是生命。如果自己也有颗夜明珠就好了!
在幽暗迷失的地道里,没了光线,如同瞎子跌落在水中,除了碰运气就是等死。
沮丧让她失去了向前走的力气,缓缓坐下来休息,依希之中,记起君延在万象鬼域中曾说:什么鬼域都是吓人的,人工建造的五行阵,进得来自然出得去……
曲风莲突然找来了勇气,猛的起身,却撞上了墙壁上铁环。
这是?曲风莲转头一看,喜出望外的发现沿墙上的油。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不过,有些灯盘中还有少许的油。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开始一盏一盏的小心收集墙上的灯油。如此找下来,竟找到新添过的几只油灯。那是有人走过的路线啦?
新的线索像一道署光照光曲风莲的方向,沿着墙上新添过的油灯,快步走来,很快到了通道尽头。
室门洞开,曲风莲呆住了——
一尊巨大的佛像就在正对面。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鹅毛般的轻雪迎面扑来,令人清醒得不真实!
她下意识回头,身后仍然是幽暗的通道,那证实着她并非在梦中。
门的这边并非出口,而是一个若大的佛殿。
殿内,地面光滑可鉴,白色的大理石柱足有十余丈,四而高墙雕龙画凤。
嵌满了夜光石的藤桌石架更是布置得错落有序,上面放满了各种玉器、宝石。
全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在这里变得十分普遍。
全是珠光宝气,在这里却显得十分雅致。
只是,面对这些东西,曲风莲都没正眼看一下。因为,这些东西全缺少生命,既不能吃,也不能喝。
她抬头看着清新空气的来源。高高的屋顶中央有个大洞,光线从那里射下来同时也飘进来千万万的雪花。
离开这里,才是她最想干的事!
无奈,曲风莲缓步走进大殿。
长长的纱帐从屋顶上垂下,映着几只屏风,将本该一览无余的大厅隔成几个视角。
也许这里是有人住的!曲风莲如此想到。只是什么人要在地底下布置如此华丽非宏的佛殿?
像是回答她的疑问。
很快,她发现一张纱帘后有个人影。
曲风莲一个快步走上去,那人影却不见了。曲风莲揉揉眼,只当自己看错,正要去别处查看,却有人说话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
身形一颤,曲风莲认得这声音。这人竟是梅多虚!
顺着声音寻去,只见在纱帘后的一张躺椅上,躺的正是梅多虚。孩童的身材,娃娃脸是不可错认的特征。
不过,当她看清后,不再害怕。因为,他的一只脚已腐烂,明显是不能再走动了。
“你看起来不错,难道你不被扔进来的……也对……相信,君少主已摸索很久了……找到这里,也是应该……摸清这座地下城也是迟早的事……”梅多虚的目光扫过她一眼,像是和她说话又像自言自语。
曲风莲听了,只懂了半句。看他说完闭上眼,像是元气已尽,快步上前,正想拍拍他,一只手却突然搭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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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人,一张光滑却布满血痕的脸,已经很恐怖了,而这样一张脸还迎面扑来,可怖之情可想而知。
曲风莲打个寒颤,反射性的闪到一边。而顶着那张脸的人却呆着不动,打量着她。
“你是另一个梅多虚!”曲风莲突然猜到。
这是个女孩,她见过的女孩。或者说女人的机率更大!这女人原本是戴着面具的。以前在打斗中曾被她扯落过,虽然只是看了一眼,可是,因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所以至今没忘记。
“嘻嘻!姐姐,我要吃糖!”这女人见曲风莲出声,竟笑逐颜开的跑上来拉着曲风莲的袖子。
面对这无厘头的事情,曲风莲措手不及的再次闪开。
“姐姐?”
“你做什么?”曲风莲凶恶的瞪她。
“姐姐不喜欢又虚?”说着又扑来。
“莫非你疯了?”曲风莲闪。
“姐姐真的不喜欢又虚……哇……哇……”这女人见此,大哭起来。
果然是疯了!看她自称又虚,八成就是兰君石曾说的梅多虚的另一个□□。他们兄妹都是侏儒,因为长得均衡,所以像小孩。
冷冷看梅又虚哭一阵,曲风莲想到刚才梅多虚的话,不由向躺椅上看去。
梅多虚这时已半睁着眼望着这边。
“我想你一定知道怎么从这出去,告诉我吧!”曲风莲道。
梅多虚露出个疑惑,没有出声。
“你不说,我就杀了她。”曲风莲上前点了梅又虚的穴,同时捏住了她的脖子。哭声停止。
“原来你不是跟君少主来的……”梅多虚道。
“是,还问你做甚?”
“那你怎么进来的?”
“别想转移话题。”曲风莲手下使力。梅又虚立刻发出呜呜的声音!
梅多虚轻不可察的皱了一上眉头,却道:“我很想帮你……可惜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法告诉你……何况,她早就该死了!”
他说得很慢。听到第一句,曲风莲还以为听错,可是听到后来,又很了悟。
“看来你是想拉我陪葬。”曲风莲心想,他八成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所以这样说,于是道:“其实,你的左腿虽然已坏死,不过,现在出去救治,我保证你还能活命。”
梅多虚却摇摇头,道:“你不相信我也是应该。不过,我确实是想帮你的……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佛殿的出口……若是有办法,我还会呆在这里等死么?”
感受到梅多虚语言中诚恳之意,她竟开始将信将疑。他说的也没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是平王……他学习我的本事……骗我们到此……想灭口吧……”说到此,梅多虚突然眼翻白,抽搐起来。
曲风莲不容多想,冲了上去,死按住他的人中,又是推拿,甚至还用上了几分真气帮他舒导疝气。忙了一顿,梅多虚终于缓过了来了。
“你真是个好姑娘……”看着将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的姑娘,梅多虚不由得叹息:“受了那么多苦……却不也计恨我……”
刚才推拿间,她仔细回想,记起风漓确实说过类似杀人灭口的话,又相信了他几分;再看他有气无力,曲风莲也不想气他。遂道:“若不能活着出去,还算什么帐?”
梅多虚一阵疑惑,觉得不对劲。想了想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曲风莲看看地上不能动的梅又虚,又看看随时会挂的梅多虚,弱者面前,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将自己的事从头说了一次。
听完,梅多虚露出极悲哀的表情:“看来,静公主还是本性不改,把这里当成杀人坑了!”
“想她是风漓的母亲,我倒也不恨她。谁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呢?也许……”也许我死掉了,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曲风莲望着屋顶高高的一片天空,伤感起来。
“公主是杀人成性了。若是为平王着想,怎么会毒瞎他的眼睛,还不停的换掉他身边的侍童!那些侍童可都是被她活活饿死在密室里的!”梅多虚却一字一句否认。
一席话,令曲风莲想起了很多往事,不相信也不行:“天啊……这样的母亲……”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也许现在平王已知道你进入了这里,大概会来救你的吧……可惜……他也不知道这密道的走法……这里没个四十年也有三十年了……”
“这么久了?”
“嗯……可是公子的杰作……一向以机关擅长的君少主不也反复来此探索么……你恐怕还不知道,这里就是原来宁王府的地下……”
“这里在扬州?”曲风莲一惊,却踩着一个东西。
“是……”
看他越来越疲惫,说来说去又总是出不去的话,曲风莲害怕他死在自己面前,也不追问。
反正不急一时,因为,她发现这里有枣吃。刚才她踩着的正是枣核!饿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