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东方玄月?” 出了欢喜客栈不远,曲风莲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嗯!多谢姑娘搭救?”东方玄月不急不慢的回答,似乎一点也没在意曲风莲正提着他疾飞。
曲风莲兴奋的直笑,半路上捡到了宝!因为李旭的交待,她一直没踏入十里铺一步,更别说迷蝶谷了。原以为这辈子亦无缘见到这位世上少有的好大夫!以前,她学习各大大夫的医案时,最是喜好东方玄月的治病手法,准确说来,这人还算是她的半个师父!
东方玄月见曲风莲异常高兴的样子,有些疑惑的看了半晌,才道:“既然小姑娘今日帮了在下,那么,日后有何难处,到迷蝶谷找我便是!”
“找你?那多麻烦,不如就不要走啦!”曲风莲露出贪婪的笑。
曲风莲可以说是绑了东方玄月,因为,她很早就想和这个人研讨医理。当夜,她便带着东方玄月离开了汉阳到了一个小镇投宿。
东方玄月看起来实在太好“欺负”了!
事实上,东方玄月完全没有武功。曲风莲从来没有想过,李旭口中忌妒得要死的小师兄,居然看起来这么的文弱!李旭的武艺不是很好的么?有一样比人家好,不就足以为傲?对于这点,曲风莲百思不得其解。
武功真有用!可以说,曲风莲从没想过武功这么有用过。因为没有武功,东方玄月睡着的时间比她长,也没有她容易醒,所以,夜晚,曲风莲不怕他跑了。
白天呢,东方玄月就是想跑,也绝对跑不出她的手掌心。嘿嘿!总之,曲风莲已经打算将东方玄月带回自己的窝。
“吃吧!”早上,曲风莲将买来的包子和豆浆放到东方玄月面前。
东方玄月面无表情的拿起包子,剥了一小块放入嘴里,然后喝了几口豆浆,动作十分优雅。
“你就不怕我毒死你?”曲风莲见他拿起就吃,不禁问道。
东方玄月一愣,慢慢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我百毒不浸?”
“没听过!”曲风莲扁扁嘴,暗想,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东方玄月吃东西特别的慢,曲风莲看他吃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吃了一个包子,便道:“不喜欢吃包子?”
“一个够了!”东方玄月用袖口轻拭着嘴角道。
真没食量!曲风莲皱眉,怪不得这男人这么瘦弱!
“我的剑呢?”曲风莲问。
“在这里。”东方玄月慢条斯理的从腰间抽出紫金剑。
“咦?你也是用软剑的?”曲风莲奇道。只有用软剑的人才会特意使用空心的玉腰带。
东方玄月顿了顿道:“恰巧有这样的腰带而已。”
“哦?”怀疑,不过,反正他没武功是事实,管他呢!“剑还我!”
“如果你是为了这把剑,那么我感谢你救了我!”东方玄月递上剑,一本正经的道。
“才怪!天下闻名的神医玄月,我怎么能轻易放过,既然抓到了,就得归为已有!”曲风莲笑容可掬的道。
“归为已有是什么意思?”东方玄月疑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什么能收藏起来的东西。
“就是和我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曲风莲道。可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对。
“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东方玄月照着念,瞪大了眼。
“嗯,不是,我是说一起……”曲风莲一时竟也不知如何解说和李旭相处的方式。脸一红,不禁恼了:“反正你现在哪也不准去!”
这一天,东方玄月一直都没再理她。曲风莲叫他吃饭,他便吃,叫他呆着,他就呆着。可是到傍晚,曲风莲叫了马车准备带着他回江南,东方玄月却站在马车边,道:“小姑娘,我不能这么和你离开。”
“咦?”曲风莲吓一跳,没料到他会反对,曲风莲不禁插腰道:“你说说有啥不能?”
“玉蛟找不到我,恐怕会误以为,我仍在丰都圣殿的人手中!”东方玄月道。
“玉蛟是谁?”曲风莲道。
“就是昨晚来救我的人。”
“这个啊!”曲风莲到没想过,不过,既然她不是恶人,当然得为别人着想,于是道:“那,你如何联络他?我叫人带信给他就是。”
闻言,东方玄月沉吟一阵道:“小姑娘,在下在迷蝶谷事务繁忙,只怕不日便得返回江南。”
“就是说你不想和我一块?”曲风莲不高兴道。
“小姑娘,你究竟意欲何为?”东方玄月神色一变,道。
“我不准你回迷蝶谷!”曲风莲想了想,道。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绝不进入十里铺!进不了十里铺,自己就到不了迷蝶谷。”曲风莲道。
“也就是说,你怕我回了谷里,就再也不出来么?”东方玄月道。
曲风莲点头,道:“我曾经还想划花你的脸,你一定不喜欢看到我!”
“小姑娘!”闻言,东方玄月立刻道:“那些事,我早不记得了!现在,是你救了我,我怎么会不再见你。再说,你现在强迫我跟着你,难道,你能永远这样带着我?”
“我……”曲风莲无话可说。东方玄月说的不错,没有人能永远陪着她!
可是,也许是她没有强求过。如今,她却想强求这一次。
“总之,不准你走!”曲风莲瞪着他道。
无奈之间,东方玄月被曲风莲拉上马车。
两人相对坐着,眼看着马车就要离开小镇。车夫却看到东方玄月突然揭帘而出,道:“车夫,我在这里下。”
车夫不明所以,停下车来。东方玄月交待车夫继续前行,自己则飘然而去。不料,过没一会儿,车内一声尖叫,车夫吓得马上揭帘查看,却只见曲风莲大声的哭起来……
原来,东方玄月虽然不会武功,却会点穴。曲风莲未曾防备便轻易让东方玄月点了穴留在了车内。待她回过神来,东方玄月已然不知所踪了!
“你说的对,我不能永远让你陪着!”曲风莲看着越离越远的小镇,内心无比失落。
江南竹院!
寒冷的风在一片残梗断壁间刮过。一单薄的影子站在风里。
我回来了!她默默的环顾四周,有些麻木的在一片烧黑的废墟上走过,不小心踩断了一根焦黑的木头,“叭嗒”的声音让她一阵颤抖。她连头都不敢低下,一直看着远处的某点。
她一直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比如四岁到八岁的记忆,甚至因此,她常常觉得自己在忘记什么,然而,有些事是不能忘记的。
她记得,她只是离开了竹院两天!
仅仅两天,她实在不知去哪,于是又折回来,那时竹院却是一片火海!
一个蓝衣人正在放火!
“住手!”曲风莲当下冲上去。
蓝衣人愣住,转身看她:“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竹院!”曲风莲怒问。
蓝衣人似乎不急于放火,他丢了火把,道:“难道你是李旭的女儿?”
“李旭!”曲风莲突然想起李旭一直病着,她不禁向屋中冲去。
“危险!”蓝衣人飞快的拉住她。
“……干什么!”曲风莲想摆脱他,不料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李旭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曲风莲本想说是她师父,却又记得李旭一直不肯承认,于是道:“他是我养父!”
“养父?那么,我只好对你说抱歉!”蓝衣人道。
“什么意思?”曲风莲有不好感觉。
“他已经死了!”蓝衣人道。
“是你杀了他?”曲风莲尖叫。
“是的!”蓝衣人毫不否认。
曲风莲退一步,疯了般冲进燃烧的竹院。
蓝衣人飞快上前再次拉住她。“他不在里面!”
“他在哪?”曲风莲道。
“已经埋了!”
“埋在哪!”
“在树林里!”
闻言,曲风莲转身冲入树林。
“在那里!”蓝衣人一直跟着她,看她没头没脑的找着,不禁指着李旭的坟墓道。
曲风莲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块木头碑,然后便跳了起来,空手挖起坟来。
“是我的错!”蓝衣人看了半晌,见她手都已经出血,不禁道,“不过,他确实是死了!”
“我不相信!”曲风莲红着双眼抬着看他,可是她心里却已相信。
“我不知道他武功尽失,刺了他一剑,所以……”蓝衣人道。
“你为什么要刺他!”
“因为我是剑客!”
“剑客就要杀人么?”曲风莲不能理解,她悄悄站起,后退,然后,她看到一支折断的竹子……
“剑客永远要挑战强者,才能在江湖上立足。”蓝衣人冷冷的道。
“那么,”曲风莲怒极反笑,“你也去死好了!”话未落音,她已拣起地上的断竹,用尽平身所学向蓝衣人袭去。
蓝衣人愣了愣,飞快闪身,虽然躲过了她致命一击,但接下来几招,也在胸口留下几道血痕。他看了眼伤痕,道:“这伤算是我欠你的。不过,李旭身为第一剑客,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自觉!他并没有怪我!”
曲风莲再使几招,已经碰不到蓝衣人。她只好停下来:“那为什么还要烧房子?”
“是李旭临死前说的,他说他要烧了所有的书,不让别人知道他死在这里!”蓝衣人道。
“是么?连我也不要知道?”曲风莲悲哀道。她住了六年的院子,她以为至少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为家,至少有李旭关心她,可是,都成了幻影!李旭根本只是因为玉风穹,而留她的吧?
“你说你是剑客?”曲风莲突然道。
“是。”
“那么,我也可以和你比剑?”
蓝衣人见她一副仇恨的表情,立刻了然:“是。虽然你姿质过人,不过,你想赢我,至少得再努力学个三、五年。”
“可是,我现在没有了人教我,你得教我!”曲风莲道,虽然有些赖皮,可是却也是她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哦?你想让我养虎为患?”蓝衣人怪异的看他,突然觉得她很有趣。
“怕么?”曲风莲道。
蓝衣人收留了她,不过蓝衣人只和她相处了短短两个月就离世。
蓝衣人不是曲风莲杀的,在离世前的一段日子,蓝衣人像疯了一般将自己毕生所学全教给了曲风莲。然后,就一病不起!
在蓝衣人病了后,他仍是守着曲风莲将他所教反复演练。
那段时间,凭曲风莲的武艺足可以杀他,可是,她没有。因为,她也了解到,身为剑客的悲哀。这蓝衣人时时都在找着下一个目标,同时也成为别人的目标。
比剑就会有输赢!高手过招,输了往往是死亡。
蓝衣剑客终于有输的一天。
在那段时间里,凭曲风莲的医术足可以救他,可是,她也没有,因为,没有人能救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像李旭,像玉风穹……
而她,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累赘!
蓝衣人死后,曲风莲又是孤独一人。而且是彻底的孤独!晃晃忽忽漂泊了两年,她在岁月中反反复复的骗自己。她想念玉风穹,可是,她根本连他住哪都不知道。事实永远是事实。她又回到了这焦黑的竹院,消失的平静生活,陌生的人,无一不告诉她,恶梦原本就是真的!
这一年,她第一次一个人在街头过年。看着烟花满天,夜深灯寂,她觉得作为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安身!曲风莲目前就是如此,以前她四处流浪,可是她骗自己,骗自己竹院还在,所以她总觉得心有所向!可是,当真正面对,她却没有了流浪的心,只觉得辛苦,从到身心无限的疲惫……
也许她应该好好回想一下,她的过去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