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冠一下子吓得呆住了,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南宫玉冷冷地说:“不可能的事,已经发生了。赵雪冠,枉我一心一意,要与你作一场真正的武士之战,谁知你竟是个徒具虎名的鼠辈,竟不敢与我一战。你可知道,两强相逢勇者胜。你的武功不弱,若非你怯于面对生死之战,这一战,我未必会赢。可是,现在,你受死吧!”
眼看南宫玉一剑就要落下,可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却发生了。
赵雪冠忽然跪了下来。“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瞬间,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他的骄气,他的狂妄,他的尊严。他忽然象一条癞皮狗似地瘫倒在南宫玉的剑下。
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都被他这一出人意料的举动惊呆了。惊讶、鄙夷、恍然、厌恶等等是不一而足。谁也想不到,平时风度翩翩,意气飞扬的金枪公子赵雪冠,竟会忽然变成这么一副德性,竟会有这么一副面容。
赵雪冠跪下来。他从来就是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有这么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土地是硬的,口是苦的,一个人的胆子吓破了,自然口中品尝的是苦胆。他是个名门世家的大公子,可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金奴银婢地服侍,一呼百应,何尝受过委屈受过苦楚。他的武功的确不错,因为他的家庭,使他得到太多的名师指教。闯荡江湖,上有父亲师门庇护,下有朋友党羽助阵,做的都是有头有脸,成名立万的事,从来都是有惊无险的。洛阳赵家声势浩大,养着许多人,有给他出谋划的师爷,有替他流血杀人的死士。赵公子穿着锦绣坊的华服,戴着金冠,左倚红,右拥翠,手挥折扇,指点江山。他有头有脸有心计,会让别人去杀人,他当然有胆子去害人,害多少人他都不怕,但他却是那种不敢自己动手杀人的人。他根本就没想与南宫玉决一死战,为此,他已经设想也好了一切,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阻拦不住南宫玉的到来。当南宫玉一身浴血,骑着乌云骓来的时候,那一刻威风凌凌,如同天神一般。乌云骓三嘶而亡,他已魂飞魄散。南宫玉一剑击碎了金枪,也就击碎了赵雪冠的脊梁。
剑、正指着赵雪冠的咽喉,南宫玉象个死神,站在他的面前。赵雪冠崩溃了,对生的渴望,超过了一切。他怕死,他想他是人,是人都怕死,他第一次清醒地知道,活着是多么好。他是洛阳赵家的大公子,他的命比那些闯江湖的粗汉子可要值钱得多。别人的笑骂与他何干,他要活下去,他还要继续吃喝玩乐。他是那么迫切地希望活下去,只要能够活下去继续享用这世上的一切,就算活得象一条狗,又有何妨。
赵雪冠涕泪交加,惊恐地哀求连连:“南宫公子,南宫大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啊!我不想死,你别杀我,你就当我是条狗,是只猫,只当可怜可怜我,饶了我吧!”
南宫玉眼看着赵雪冠忽现这种种丑态,忍不住要作呕。他可以杀一个人,但是杀一条狗,简直是弄脏了他的剑。以他的骄傲,面对这么个癞皮狗似的人,也杀不下去。
南宫玉剑一挥,血光飞溅,赵雪冠应声而倒。南宫玉收剑,头也不回地去了。
花九娘等人这才上前,齐声呼道:“赵公子,赵公子——”却见赵雪冠坐了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叫道:“我死了,我死了。”花九娘等人叫道:“公子,你没事吧!”转眼见赵雪冠右手已断,落在地下。不由地指着断手处叫道:“公子,你的手!”赵雪冠惊吓方转,才觉得手中剧痛,一看,立刻双眼往上一翻昏了过去。
当丁容与连黛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一匹死马和一只断臂,还有三三五五旁观者在议论纷纷。
丁容连忙询问战况,便有人绘声绘色地将过程说了一遍。连黛问道:“可是,南宫玉现在人在哪儿?”那人摇头道:“不知道。”连问几人,俱是摇头。
两人在焦急,走来了一群人,扛着提着些木头,绳子等,来到场中。居然抬起死马,将它装入木板,钉好,然后刨光、上漆、打蜡,作成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连黛问道:“大哥,他们在做什么?”丁容皱眉想了想道:“好象是在给这匹马做棺材。”
连黛奇道:“给马做棺材?为什么?”丁容道:“不管为什么,这匹马是二弟骑回来的,去问问可能会打听出什么来。”上前问道:“请问,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是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一人道:“我们是广记棺材店的伙计,刚才有一个人到我们店里,给了十两银子,要我们要这儿来给这匹马做个棺材,还要把它给厚葬了。”当时一个秀才的月俸才二两银子,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居然用来给一匹马下葬。丁容问道:“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那人看了看他,反道:“你姓什么?”丁容道:“我姓丁。”那人点了点头道:“对了,那位客官吩咐如果有姓丁的人问起他,就让我告诉他,三天后,他会来找你们的。”
连黛道:“为什么要三天后才见我们。”丁容沉吟道:“二弟受了伤,这儿又还是洛阳赵家的地方,所以他要避人耳目。”
连黛焦急地道:“但他现在在哪儿呢。他为什么连我们也要避开呢?”丁容劝道:“他这么做必是有他的用意,只要再等三天,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连黛问道:“他的用意,你知道吗.”
丁容道:“有一种人,是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弱点,就象老虎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一样。放心,二弟是不会有事的,因为决斗已经结束,赵雪冠已经失败,没人会再暗算他了。”
连黛幽幽地道:“他很好强,也很骄傲,对吗?”
丁容叹道:“不错。”
连黛道:“那么,我们只有等他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