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惊骇变色,一张脸孔因受创带热臊,红涨得如猪肝一般!下意识便急动起措意招式欲对他后攻!却这才看清他已负手侧立在两步之外,其形甚显轻意,全无趁先前得手之胜势再发前攻之意。不由一阵惶测难定,同时在这么一得暇之际,又顾得复起更盛先前受他令己颜面丧尽之创的臊辱感,一时竟致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的道:“你……你……”
他这么一发声,楚云飞顿爆一声含蔑恨笑,随后更是悲愤异常道:“心计阴险的下流小人,若不是你,我和无垢也不会情缘尽断、生生分离,我没有半点意兴同你磨蹭纠缠,快点亮出兵器前来受死吧!”他此番实是遭受人生至重打击,早已周心俱创大伤,先不论对沈听的愤恨有多少,此刻更是将与无垢缘断情灭的一腔无比悲痛怨恨全部都迁泄在他身上!
而沈听以前对他虽有所闻知见识,却未曾亲历过他武功,经刚才毫不能有所阻抗的便挨了他那两耳光,只觉他功力比己预测得更高!今朝自秦川至他处接连轻易受挫,方大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久传之言的深确意味,只是是境下又哪顾得多感味自懊于此?此刻再无多想多话,横定心一拼!掏出本盘好在怀中的自己那条中长软鞭一展,沉报一声:“百创吸血鞭法。”嗖地便向他飞啸抽去!
楚云飞旋足一闪避过,身形迅转如电间,衣袂飘飞,已从腰下扯下剑器,抽出长剑亮在手中!一掷剑鞘,更再无半分拖滞、一字言语,挺剑便朝沈听连连刺去!偌大场地中登闪起一串凌厉锋芒、慑目寒光!
沈听本系已成名多载的中年之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是境中又是奋动全力对战,早已练用精熟的那条鞭子施舞得也是好招迭出、极具威势,却终被楚云飞那势如疾风骤雨般的一柄长剑攻得招式尽化、威势逐破!待得斯须后来,楚云飞游龙般长剑更是一招快过一招!迫得沈听只有竭力抵挡的份,虽满心凝智、全神贯注急欲从他招法中看出破绽、求取创机,却哪里能够?只觉平生无数正经对战中,从未有过如今朝这般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以致对措全无之境!
月明立在一时只是观战的旁众家人中,这会才蓦然省想起一事,急忙奔到秦川身边道:“爹!你看!飞哥哥以往所使的就是这把白亮亮的长剑,这就是他的随身兵器,我在落云岭初见他时就见到的,五哥所述的那把毒害我大哥的什么青色短剑,真的原本不是他的!”
秦川肯意微点了下头,视向她道:“这我已可信。但是无论他存有多少可原可谅之情,且爹现无意要他偿命,你也不当全然混去他过处对他一味回护,他本意还是为了要去杀人,尤重的是实已用那把毒剑使你大哥致死了对不对?”
月明一时睁目结口,无语相驳,也无法正视父亲那似满含深意的目光,顾想生涌起了些对大哥的心痛疚惭垂下头去。
秦川又缓和了些语气道:“等他和沈听之间做个了断,咱们再说咱们家的事。”说完复顾向场中,微生罕意,心中暗道:“浮罗山一等杀手果然非同小可,这楚云飞年纪轻轻,武功便有如此造诣,应是自小便有强师教培,那想必自是□□资深长老一级人物,但其招法路数却全不似以往见闻的一干残绝人伦的□□长老那般阴诡毒恶。”
仅思到此处,只见楚云飞一双怒目赤若喷火、异样凶狠!已似再不耐与沈听有所交缠,竟几如疯狂般挥剑对着沈听浑似乱砍乱劈,已无甚章法可言;而早见下风的沈听更是招式全乱,接连仓退,险象环生间,蓦然爆出“唷呦”一声大叫,手中鞭器应声堕地,原来右手手腕已被楚云飞削出一道深长横贯的创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一下先不论他受伤何重,单只论生死对战场上兵器失落,便已可断定胜负、寓明后果。
旁观众人一时间皆旁情全忘、凝心紧视,只见沈听一握鲜血狂迸的伤处,已是面如死灰,又惊恐万状地矍看着楚云飞。而楚云飞只是停招寒视一瞬,便即厉喝一声:“你去死吧沈听!”紧接着一道满蕴着无比愤恨、狠厉迅极的慑目白芒便直刺向沈听前胸!
沈听先前听到他那一声,已如同听到十八层地狱下传来的催命符咒般,一股有生之年从未深感过的切实临头的死亡恐怖刹那间无比强烈充涌全心!失声大叫:“盟主救命!”但再不及有任何举动,胸口已是一下尖锐奇痛,使他由不得“啊”的惨厉大叫了一声后,四下里就在那一瞬间似变得异常安宁、一片沉静。
他浑身僵麻,鼓目大瞪着已就立在跟前的楚云飞,就象看着个恶鬼般!又缓缓垂目一望楚云飞手持的那把已一大半直贯入自己胸口的雪亮利剑,满面肌肉逐渐抽搐,这时已似无比清醒地明白到自己是真要死了,无谓惧意抛去,复顾提起报仇意志!奋尽致命重创下所剩的全部气力,抬起染满鲜血的右手直指向楚云飞面!然后对着秦川,一双大凸异目如若凝火般道:“千万勿忘,他……他是杀死你爱子的凶手,只有他……他知道那幕后主使之人……之人是谁。”竭力说完这不忘最后唆动之语,上下牙已一阵打颤碰撞,再说不上话来。
楚云飞微发一声忿冷哼笑,利然一拔长剑,沈听便扑地俯倒在地,微微搐伸了两下腿后,再无动弹。
秦川虽对沈听无从好感,却有曾敬他逾命注重兄弟情意的义气,这时看着他落此惨死收场的尸首,感觉其境似大显凄凉,心中也生出些恻悯之情,暗谓一声,转头低嘱秦忠道:“等此间事完后着人为他收整尸身,买棺购置个适宜的民坟好生安葬了吧。”秦忠自是立应。
而楚云飞对沈听本是怒膺欲炸,一腔愤恨尽寄在手中利剑上!至此要他性命后,激烈情绪得泄,且也无从再向他追系,一时心中一片松懈恍茫,殊无半点得报快感,似酸似麻,全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垂剑软提怔望前方,神思飘渺不定,如飞离世外,忽而意念到被沈听大害的至恨虽雪,而被他害致的恶果却已再无可补可偿,无垢是再也不能与己得续前缘了,那股刻骨彻心的无比伤痛方又切切实实地翻涌起来!正这么沉伤离神间,忽然又听得一声厉吒从林边那方爆起,一个娇袅的白色身影直持着柄闪亮利剑朝己冲来!
楚云飞心神陷伤难提,这猝然间只见觉得那团白影是个女子,本能反应便一躲即过她愤狠直刺过来的一剑后,这才注意看清那女子桃目红肿、柳眉怒竖,从上到下一身缟素孝装触目惊心——竟然正是当日曾在黑风林中有过一见的秦剑洲那未及成娶的爱侣妻子!登实觉一下心头紧悸,颤口惊道:“原来……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