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灭顶大摇大摆的走进园内,口中狂笑声声,看去并无他那弟子先前所说的什么心情不好之色,大显狂野神气。两旁下剩的客人有的瞠目结舌、有的交头接耳,全都惊观着他。秦忠正也向下看着,忽听帘外黄山派那名姓郭的大师兄已忍耐不住的惊慌失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真是冤家路窄,咱几个干吗非选在这儿用饭呵?”秦忠斜眼暗看了看,只见那郭师兄已是如坐针毡般手足不宁,一对小眼不住的四下张望,好似在寻找逃跑之路。对面坐着的那马师弟大露掩制不住的轻蔑之意,鼻中微微发出一声冷哼。辛师弟则微有些紧张的向谢坤低声问道:“三师兄,你说该怎么办?”谢坤面色镇定、声音稳笃道:“不要慌,这里人多,他不一定能发现咱们。你们自顾如常吃饭,别惹他注意,待得有机会便走。”那辛师弟神色登然一定,垂下头继续吃饭。
秦忠这一番听观下来,对那谢坤已大有好感,又顾念毕竟是武林同道,有心帮他们一帮;再向下一视,只见那灭顶已在甬道上停了步侧身站着,并没四处观顾,也不入哪一桌吃酒,却直盯着面前一处,脸上这一时已布满了似不怀好意的怪色。秦忠微感意外中,随他目光一望,心中直道了声“不好”,原来下面席间先前有两名拉胡琴的老者和唱曲少女,为宾客卖艺助兴,其后发生变故,他二人便暂且躲在了一边树下。而此时那灭顶注视的正是那二人所在之处,秦忠由此才留意到那少女虽然身着粗布旧衣、面有菜色,却又哪掩得住那天生的娉婷身姿、秀丽容颜?心中顿然省到灭顶歹意。
下面灭顶色迷迷的直盯着那少女不放,大声□□起来。那老者吓得慌忙拥住那女子便欲躲走,却被早围上旁的几个和尚连呼带哄的挡了回来,登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抖成一团。灭顶更是“哈哈”大笑,挠了挠头顶上圆溜溜的戒疤,一径朝那少女走去。方至跟前,伸手就在那女子脸上摸了一把。少女娇呼一声,秀面涨得通红,一甩头匆忙向后躲去。灭顶得兴浪笑道:“好滑呀!小美人儿,别躲啊,快来给我香一个,伺候爽了本大师,你还用得着穿这破衣裳在这儿卖唱吗?”
老者再顾不得害怕,慌忙挡在女子身前,对着灭顶连连摆手道:“大师,你可是出家人哪!光天化日之下,如何干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佛祖知道了,怕是也饶你不过啊!”灭顶大声调笑道:“老头儿,你没听过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只要佛祖在本大师心里,本大师想干什么便干什么!”说完又微显不耐的瞪起一对牛眼道:“我对你这老家伙没兴趣,快躲到一边去!可别说我吓唬你噢,我一口气,都能吹跑了你!”旁边围着的几个和尚顿时哄然大笑。
那少女缩在老者身旁,虽然浑身微颤,却目光如电直盯着灭顶。灭顶见她虽然惊怕,眉目之间却露出一股胆气,心中也微感一罕。他的二徒弟觉空──就是先前领头的那灰衣和尚伸手向那老者搡去道:“快滚开,老东西!别碍着我师父的好事。”那女子柳眉一挑,忽的上前一把推向觉空,娇声斥道:“住手!不许你碰我伯父。”
觉空不曾提防,竟然被搡得倒退了半步,顿然“嘿呦”一声骂道:“小娘们,你倒挺厉害!”那女子秀目圆睁,直视着面前众和尚,口齿异常清利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人言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花江也是法理昭彰之区,你们如何做出这等恃强凌弱、厚颜无耻之事来!”园林中的客人虽然跑了大半,仍有不少富贾大员、见过世面的,和一些胆大不怕事、最喜凑个热闹的没有离去,眼见一个小小的卖唱女,娇躯弱质,竟能有如此措词胆色,不禁都内心称奇,西角边树下有一人已忽然大声赞道:“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