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欢喜得满面花开般绽笑,万分亲昵的不住贴蹭着剑洲。凌霄却顿然大是懊丧的无奈怨笑道:“大哥,你也真是的!月明是你妹妹,我和十弟也是你弟弟呵?你也太偏宠月明了,连玩闹都这样一分也舍不得让她吃亏,全不给我们半点情面!”剑洲和颜笑道:“这算是我错还不成么?可月明是女孩你们是男孩,本该多让着她些。再说先前你们已追逼了她半天,我不也一直忍着没管么?现在她都逃到了我身边,我再不护着她,那还算是个做大哥的吗?”月明一面得意洋洋的喜同着剑洲连连点头,一面还紧着对凌霄做鬼脸相气。凌霄佯恼,气势汹汹道:“好呵你九妹,小心得意过了头!大哥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守着你?我就不信没有叫你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届时非好好教训你不可!”月明“扑哧”一声,这才软语撒娇道:“你舍得么?除了大哥,七哥你待我也一向是最好的。你若真狠心要教训我,那我也只好认了。”凌霄掌不住笑道:“算你嘴巴甜!”
无垢自进轩后便被剑洲招呼至香蓉等姐妹身边,她而今对香蓉已有些亲意,只是香蓉是时正坐在最上首,旁边就是媚娥,便无法与香蓉近在一起,又对媚娥怀有生疏之心,便自寻了与她相隔两几处的那张椅中坐下,随后便见凌霄他们同月明闹得不可开交,这一番情景旁观下来,只觉他们兄妹间亲近如此,自己却孤落无依,心内逐渐涌起一股莫名伤感,正自怜自伤间,忽觉一只温软的手掌从右拉住自己道:“二姐,别光顾看他们闹了,尝芽瓜吧。”
无垢忙转头一看,这才发觉本与夏盎坐在下方的芳玫不知何时已就在自己身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从几上小盘中挑了一芽瓜送向自己。忙伸手接过,对她感然一笑道:“谢谢六妹。”芳玫当即轻“嗳”了一声道:“二姐怎么还同我这样客气?”无垢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当再说什么,轻轻含了口瓜尝着,只见芳玫复转回夏盎身边坐下道:“天这么热,你多吃几芽,可以消暑的。”夏盎满面幸色又微露调意的笑道:“你陪我一起我才肯吃。”说着捧起芽瓜先给向她,又爱悦横溢道:“芳玫,你一个女孩儿家若生了病那更是苦楚,自己也多吃些。”
无垢看到他二人这副互关互爱的亲密情形,心意触动,不觉便联想起了自己和楚云飞,心中又一阵欢喜、一阵忧伤;忽听另一旁的媚娥发出了“哧”的一声冷笑,被她引得一看,只见她斜睨着轩上亲热玩笑的月明、剑洲等人,脸上流现蔑忿之态。不测她因何会如此,不由有些愕异。
正在这时,秦靖忽然大踏步而入,面色凝重异常的直到剑洲身前沉声疾禀道:“少爷,绍兴双环门大弟子关常春求见。我看是出了什么大事,他连我通报都等不得,定要与我一道直接来见你,我已经把他带在轩外了。”剑洲一点头,思轩内正多人聚乐,欲另寻一处与那关常春议事,便吩咐道:“你请他稍侯,我这就出来。”
月明和凌霄等听有正事,便不再嘻闹,退开剑洲身边。秦靖也正欲退出,一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子已霍地从外直冲了进来,一下子便单膝跪倒在剑洲面前,激切高呼道:“你就是秦家大少爷?剑洲公子,久仰大名!如今老爷子不在,你可要为我双环门做主哇!”
大厅内众人乍见此变,立时全都安静下来定目关望。剑洲自然一测便知来人就是秦靖所禀的关常春,忙弯腰双手一搀他道:“关大哥,怎可对我行此大礼?快请起来说话。”关常春却一脸坚拗的执意不起,两只手臂紧攀住剑洲手臂,大睁着一双含泪虎目,紧紧凝瞪着他道:“大公子!我双环门出了天大的事故!你无论如何都要替我们报了这笔血海深仇啊!”
众人早见那关常春一脸风尘、满面悲怆,左颈下及身上还染有不少污血,虽一看都能测得是经历了某种大变,可这时一听他真切说出什么“血海深仇”四字,还是不由心神一惊。
剑洲也剑眉一拧道:“关大哥,勿要激动。究竟出了什么事?请静下心来慢慢说清楚。”关常春面肌一抽,再也控制不住,两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道:“我双环门上下三十五人、包括我师父一家……昨夜……昨夜已经全部遇害啦!”悲嘶出这最后一声,已是浑身抽颤!深垂下头拼命压制才没有大哭出来。
“什么?”剑洲虽久经风险,也不由得面色一变,当即手上施力托扶起他道:“关大哥,这是干系重大、非同小可之事!先不要无谓自沉伤情,快请这边坐下,仔细讲述一下前后始末。”
双环门传承的是双手使环的武功招法,门中弟子从一入门重练的就是臂力,关常春身为当代双环门掌门李飞环首徒,更是本门诸多弟子□□力最高之人。这时节他双臂本一直紧压在剑洲手上,而此刻被剑洲只随便一托,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他虽久闻剑洲大名,却不如今日亲眼一见,纵使这时的心情又异常激悲、难有旁思,还是不由得大生佩意。
剑洲说着已将他让入香蓉等人对面的另一排椅中。关常春被剑洲凛言警示得心神一省,当下再不推阻,在椅中一坐,深吸了两口气,强稳情绪道:“昨天夜沉后,我们诸位师兄弟同往常一样,分别在前院三间大屋里安歇。睡到约莫三更天的时候,我猛然被隐约听觉到的一点异响惊醒,忙从通铺上一坐而起,正匆匆穿衣,旁边睡着的二师弟鲁宏也坐起问道:‘怎么了大师兄?’我答道:‘我好像听见外面有点动静,得出去看看。’鲁宏道:‘是不是哪位师弟起夜上茅厕呵?’他说的也是平素夜里常有之事,可我却似已能感测到什么危难般心头异常紧重道:‘不对,不象是那种声音……’嘴上说着,眼中就着窗外透进的夜光,只见鲁宏被我影响的面色也紧张起来,忙又安慰他道:‘我也没听清楚什么。二师弟,你勿须担心,先睡吧,我去看看就回来。’鲁宏点了下头,我下床方要出门,又想起反手抓起枕边搁着的双环在腰下塞好,这才快步而出。万不想刚站到檐下,还没来得及多审察一眼,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惊惶失措、跌跌撞撞的迎面跑了过来,正是本在另一房睡着的十师弟。
我一看见他这副形态,心中便直叫了声:‘不好!’当即凛喝道:‘十师弟,出了什么事?’十师弟如梦醒般这才似见清是我,顿若见到救星般双目大亮、却又惊骇万状的一指茅房那方道:‘了不得了大师兄!我方才起来小解,看……看见三师兄带着的两名小师弟都被杀死在墙角里啦!’
我心里虽早有些万分不好的预测准备,闻言还是震惊得如雷轰顶般大叫一声:‘什么?’只听身后、身旁俱声响大作,三间屋中的众位师弟已闻声尽皆相继涌出,惊乱问个不停。本门每夜都是轮流由一名我这样长些的弟子带领四名小弟子值夜,昨夜正该三师弟一班当值,当时我测到险情,也顾不得悲痛,急忙一拉二、五两位师弟道:‘二位师弟,今夜本门是有大敌来犯!虽然十师弟只见到两位小师弟的尸首,但我想三师弟和另两位小师弟多半也已……身遭不测,不然他们早该出声示警求援。必是敌人一来便先杀害了在外值夜、首当其冲的三师弟他们。而我们竟无所察觉,可见来敌武功不善。所幸十师弟发现了变故并能安返报知你我,眼下也想不起咱们曾结下何处仇家竟对本门弟子下此狠毒杀手,总之情况异常危险紧迫!今夜恰逢四、六师弟他们都不在,只剩你我几个长些的,一定要先冷静自己主持局面,赶快安稳住众位师弟的慌乱情绪,带他们往师父处会合!’
两位师弟虽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面色大变,但听了我言,却都神情一凛一振,当即担责转向乱成一团的众位师弟们,不住安抚道:‘各位师弟噤声勿乱,都听大师兄示下!’众位师弟得人主理,顿然安静下来,而他们杂声一落,我却方又听见正是师父所居的后院那边隐传来打斗之声,不由更是心急如焚,忙先持稳重警示众位师弟道:‘各位师弟!你们已知本门今夜有大事故发生。来敌能悄无声息的杀死几位值夜师弟,应是武功高强、心肠狠毒之人。大敌即已当前,我们势无可避,若再自乱阵脚只能更添凶险,应当镇定团结、奋勇对抗!现在形势紧迫,具体情况又不明,先顾不得别的了,大家都先跟我去保护师父!’
众位师弟方高声呼应,后院中已突然腾响起一声女人凄厉已极的惨叫,直破夜空!十师弟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道:‘什……什么声音?’而我同时听辨出那依稀正是师娘之声,心头也是一阵呼呼乱跳,疾声紧嘱十师弟等人道:‘你们都跟在我和二、五两位师兄身后,待会无论见到什么情况,千万先不要贸然上冲!也不要慌乱!也别落了单!都记住了吗?’十师弟等人忙接连点头道:‘我们全都听大师兄的!’我再不耽搁,带着他们便往后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