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朝廷正二品的将军,韩逸北离奇失踪之事,震惊朝野。因失踪之前,他从六王爷手下接过了围剿玄英门的任务,因而此次之事,第一个令人想到的,便是与这群凶狠残暴的江洋大盗脱不了干系!
一连数天的毫无音信,以致于除了六王爷和杨氏夫人,不愿相信韩逸北已经遇害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已认定,这位年轻的武将,已被人暗杀,如今,正不知葬身在何处的荒岗中。京城上下几乎翻了个底朝天,茶楼酒肆,青楼楚馆,稍有可疑的人物,无一例外的被当成嫌疑犯,抓到衙门问话,然而,却是毫无所得。
而即使是杨氏夫人,也无法说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府中便神秘失去了踪影。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他一直呆在书房,在自己入睡之前,都未回到寝室。谁知次日清晨,侍从准备侍奉他上朝的时候,便发现已经失去了将军的踪影。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不见的,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了。
杨如倩根本不相信,他是被人掳走的。因为以丈夫的武功,便是遇上世外高人,在自己的府中被掳走,也不可能令人毫无所查。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他是自己离去的。因为他是这里的主人,非常熟悉府中地形和值夜情形,所以才能够避开巡夜的侍卫,悄无声息的溜出府去。
因为,这一点,她自己也能做的到。
然而,如果是他自己离去的,他是要去做什么,还是要去见什么人?为什么,一去,就下落不明?
“若是你自己离去的,难道又是因为他?为什么会悄然离开,是想要逃避这次的王命吗?”心中窜起那令人不安的念头,随即,却又被另一个更不安的想法所替代,越发的忧心如焚。
“不,换了别人,也许会这样做,可是你,不会的。便是再不愿意,你也不会选择逃避。难道……你真的遇到……?”
这念头一起,杨如倩顿时心头猛烈抽痛,只觉如滚油煎了一般,难以忍受的焦虑和痛苦。她不愿意相信,丈夫会遇到不测,可是连日来的杳无音讯,又逼的人快要发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煎熬,令人如何忍受?
正在此时,侍女匆匆跑来,一见到她便道:“夫人,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有关将军的下落的!”
“什么?!”杨如倩心中大震,急忙接过信,一把撕开封笺,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赫然映入眼帘:“韩逸北无性命之忧。”看到这八个字,杨如倩手一软,几乎连那薄薄的信纸都要拿不住了。她抬起头,颤声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是一位公子。”侍女忙答道。“人呢?”“一转眼就不见了,追也追不上,不知去了哪里。”
看着夫人的神色,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侍女也不由着急的追问道。“夫人,将军他……到底怎么样了?”
信上没有落款,但杨如倩已隐隐的猜到了送信人的身份,知道信中所言非虚。历经了数日的煎熬,终于得到丈夫还活在人间的消息,心中已是一块大石落地。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只要知道他平安,早已无心追究多余之事。
“飞扬,你没事就好……如果是他,我想,你对他那么好,他不会伤害你的……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颓然坐了下去,似哭似笑。数日的不眠不休,过度的紧张与疲劳之后的突然放松,她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披着大氅,坐在小院之中,一脸苍白的男子躺在躺椅之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任秋日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而在他的对面,是一身村姑打扮的俊俏少女,坐在小凳上,吭哧吭哧的洗着衣物被单,刚刚劈了柴烧了水,现在又来洗衣服,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勤劳的小蜜蜂。
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男子,少女用手背抹了把额上的细汗,忙了半天,真是有些累了。“飞扬大哥,外面风大,你冷不冷?要不要我送你回房休息?”
“不用,这里很暖和。”韩逸北微微睁开了眼睛,伸出手轻轻挡住照到脸上的阳光。抬眸看去,秋日的天空蓝的出奇,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在这澄天碧海的广阔之中,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心情莫名的宁静。洋溢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近似神秘的舒适与安祥。
昏睡了三天,也高烧了三天,虽然现在终于醒来,但身体却是非常虚弱。毒伤的后遗症且不说,所受的外伤,让他整个左臂都无法动弹,否则便痛得钻心,只能静卧养伤。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仍留在这里的理由。如果他要回去,封无霆是不会不送他回去的。那人性情高傲,虽然明知自己与玄英门为敌,却仍然不屑于做出在他看来是属于下三流的行为。换了旁人,如此大好的机会早就求之不得,便不杀了他,也至少幽禁于他,或者,干脆废了他的武功,一劳永逸。
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他自己,根本……不想回去。
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感觉了?如此宁静,如此安祥,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存在,只有这阳光,这空气,这天空。融化在无垠的蔚蓝里,静静的守在心爱的人身旁,这,是一种怎样奢侈而极致的,幸福。
“哎呀,掉进去了,掉进去了!”
细嫩的童声在院门外响起,与此同时,院里的两人也听到了哗啦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大大的纸风筝正挂在头顶的树梢上。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往里张望又不敢进来。“姐姐……”
“进来吧!”没等小孩子说出口,火心平已笑开了。挂在树梢上,小家伙如何拿的到?于是拿了晾衣服的竹竿来帮着挑下来,虽然是简单到简陋的风筝,小孩子却当成了宝,捧在手里小脸笑开了花。那小女孩颇腼腆,小男孩却伶俐,拿了风筝并未立刻就走,还不忘道谢。
“谢谢姐姐,谢谢哥哥!”
哥哥?
韩逸北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小家伙,你喊错辈份了,你,该叫我叔叔才是吧?”“叔叔?”似乎不太理解叔叔和哥哥有什么分别,小童满脸的困惑。大概在他眼里,比自己年长的男子,若非老头子,便统一称之为“哥哥”?
见小童一脸茫然,火心平忙接口道:“你叫哥哥也不错,你叫我姐姐,我叫他大哥,以此类推,当然你也该叫他哥哥了,若不然,岂不是我也要叫他叔叔了吗?”
“哈哈哈哈哈!”听到火心平如此的推论,韩逸北笑不可止,饶是伤口一笑就痛,还是笑开了。“对,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哥哥……呵呵,都三十多岁了还被小孩子叫哥哥,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青春长驻啊!”
见他笑的这样开心,本来见到生人还紧张的小孩子,也渐渐不害怕了。眼前的大哥哥和姐姐都和蔼可亲,小孩子本就天真无邪,很快便忘了生疏,加上火心平又去拿了些红薯干来给他们吃,更加心花怒放,也不去放风筝了,竟然就和两人亲近起来。韩逸北本就喜欢孩子,见这两个孩子如此可爱,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强支着病体,逗起他们来。
匆匆赶回来,未及进门,远远的便听到小院内传出火心平和小孩子的嬉笑声,其中还夹杂着韩逸北的笑声。火心平倒是越来越会玩了,又从哪招来的小孩子?疑惑的迈进门,便看到火心平与两个小孩子闹成一团,而本是躺在躲椅上的韩逸北,此刻正支着身体坐起来,看着他们玩耍,神态之间,竟是说不出的怜爱与宠溺。
“师父,你回来啦!”一抬头便看见封无霆进门,火心平忙跑了过去。“信送到了吗?”“嗯。”封无霆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两个小家伙。“他们是……”“是来捡风筝的,顺便陪我们玩一会儿。”火心平未及回答,韩逸北已先回答道。
“哦。”封无霆已看到了那放在墙角的风筝,微微笑了一笑。“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小孩子。”这句话,他是对着韩逸北说的。“是啊,很喜欢。”韩逸北点了点头,神态之间,略微的带出了一丝黯然。
他成婚已有多年,却一直不曾有孩子,虽然妻子不能生育也非人力所及,终归是件憾事。看到别人娇女爱子,说他心中无所动,那纯粹是自欺欺人。怎么可能,真的,无所谓呢?
“既然喜欢,为何不纳妾?以你的身份,纳妾根本算不得什么。”
诧异的抬起头,想不到封无霆竟会关心起自己的私生活。以他的性情,自己有没有子嗣,纳不纳妾,与他何干?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的事,他根本懒得一顾,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令韩逸北惊讶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果只是为了生个孩子,我当然可以纳妾。只是……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心,却还要做出这种事,对那女子未免太过残忍。我不希望,将对方当成生育子嗣的工具,因此,便是夫人终身不能生育,我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到韩逸北这样的回答,不知为何,封无霆竟并不感到意外。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苏映雪交游广阔,朋友之中不乏奇人异士,无双神医靳玉峰便是他的知交好友。如若不然,不妨让他请来靳神医为尊夫人诊治,想必……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比听到晴空的劈雷还要震惊,韩逸北目瞪口呆的看着封无霆。并不是听到无双神医这传说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如雷贯耳之名而吃惊,而是……实难相信方才那番体贴的话,竟是出自封无霆的口中。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的说道:“谢谢。”
PS:这章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自己都觉得空洞,但如果就此转开,未免太过仓促。飞扬一生中最难得的时光,不忍心就此断送啊……再忍耐一两章就又要回归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