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带我走走停停一直送到陇西边境。他始终沉默,少言。小心而体贴,时刻在意我是否不舒服,或者劳累。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后会有期!”在他的搀扶下,小心下马。五个多月的身子,已很笨重。
“清!你──”
“辛巴,我们拥抱,来个告别吧!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见!”张开双臂,对着他笑。
“清,你永远都有奇怪的想法,从没有让人失望过。”他一把搂着我,抱紧。中间隔着我那圆圆如球的腹部。两人低头看肚子,又呵呵笑起来。
“如果是个女儿,将来做我儿子的阏氏!”
“我希望是个儿子,到时与你儿子结为兄弟!也许可以娶你女儿。”
“那这样说定了!”他高举手,强笑道“我们击掌为誓!”
“辛巴,如果是女儿还是不要这样的好,因为我只有一个女儿,而你的儿子太多,到时嫁谁好呢?”瘪瘪嘴,嘻笑道,始终没有理他那高抬的手。如果是女儿,还是不要做阏氏得好,那样太苦,太累。只要她平凡一生,幸福就好。不一定要大富大贵,有个才貌双全的郎君。
“不管嫁谁,做第一阏氏!”他仍是不舍弃,努力争道,手迟迟不放下。
盯着他的手,弯眉轻笑,不再言语。烈日当头,很晒。伸手遮阳,顺着手缝向上仰望,天离我怎么那样远。转身背对,也许早就应该分离了吧。
“辛巴,如果还能见面,你可不可以让我看到你的脸,我真的很怀念很久以前那些美好的日子……”如果真的可以重新来一次,如果先认识的是辛巴,我一定不会放弃于他,只是,先遇到的是混。这世上也没有太多的如果。沉下心,一步一步移向马车。
“清,其实──”他向前并了几步,急急喊道。
“辛巴,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说人有三生,这一生你比混晚了,那,下一生,如果你能早一步,我一定嫁给你,好不好?”垂首低问。其实心里很清楚,他离我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可是为什么还要用今生来世去给对方一个永远不可能的承诺?还是因为心的遥远?混,遇见你,是我的劫难,遇见辛巴是我的什么呢?
“好,我们说定了。”身后的声音很湿很湿。
九年,在我身边的是混,疼我的是混,孩子的爹爹也是混。就算他离开也是霸道占着我内心所有的空隙。可是身后的这个大胡子男人,我现在再费力,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很想问一声,你的胡子是因为谁而长起来。
用力点点头,大踏步向前走去,连环扶着我小心坐上马车。低声吩咐车夫上路。低着头,不再回望。记得很久之前有朋友说过,分别的时候,一定不要回头,这样你们就不会一再的分开,再次相逢之时,就不用说再见。
“夫人,您为什么不留下来气死那个当于,您都没看到,你上车时,她那得意的嘴脸,实在是可恶!”连环支撑起车帘,让风透进来。
“呵呵!很多事我也不明白!”我微微支撑起身子,看着车外飞飞驰而过的树木,轻声回答道。
“其实夫人留在草原也不是不好,回巴家,您又得承担起整个巴家,那样又会受累!按理说,您根本就不用回巴家了。”
我看着她只是笑。不回巴家,去哪儿?去人间仙境与宝宝轻松过一生吗?其实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但心里总有些东西,希望回去能找到答案。我现在只是一个改嫁了寡妇,回到巴家,又能算是什么呢?头疼!
“那些宗亲对夫人面上都是恭敬,其实心底里都希望夫人早早离开,欺负二爷没夫人这样能干,想把整个巴家产业给瓜分掉。”连环帮我身后又搁上个软靠垫。气愤数落道。“宗亲老爷们就只怕您了。”
“其实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争这样多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巴家这大帮子人能过得好点,巴家的事,我可没兴趣。”到底还是心软,见不得人不好。巴家这些工人,仆人,这一整家子老老少少。如果不认真管,几年就败下来。难不成让他们最后讨饭去?
“夫人,您就是人太好了,所以事事有心真做事。可领你情的人有几个?”连环不屑唠叨。
“怎么了?巴家有什么事吗?”
“没,夫人,您知道,我就只是没事喜欢唠叨。”连环言辞闪烁。这样多年,我还不了解她,定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哦!”
“您不要睡会?”拿起湿帕子帮我擦汗。自从怀有宝宝后,我越发怕热,常常就算天气不算热也出汗多。“为什么要这样急着往回赶,人受累呀!再说您身体根本就没有复原。”
“我不想太难为辛巴了,再说孩子生在家里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到枳地。”我盯着突起的小皮球,笑了笑。我希望孩子一个安定的环境,而不是一生下来就随娘亲在路上奔走。希望宝宝没有我这样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