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佚立在淮州城外一个偏僻的山林中,举目环望一周,对着空寂的树林扬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林中人影一闪,李佚低头看时,四名男子已跪在身前,正是那秦浪口中的西夷王子旗下四大近卫长——凌苍扬、屠十一、黄衍和左仲明,四人齐声道:“参见二殿下!”
李佚大袖一挥,道:“起来吧。”
四人依旧低头跪着,动也不动。
他四人虽名为王子旗下四大近卫长,实则为大王子李延棠一人霸占,二王子李延佚颇俱枭雄之心,从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也就随了李延棠的意,不与之相争。久而久之,他四人俨然成了李延棠的专属品。然而李延棠此人好大喜功,仗着王储的身份高高在上、漠视一切,而且他生性暴戾乖张,一个不如意便治人重罪。他四人跟他跟得久了,深切体会到何谓“伴君如伴虎”,故而在主人面前,他们绝不敢越雷池半步。此次行动失败,立在眼前的虽不是李延棠,但这李延佚与李延棠乃同胞兄弟,难保不会如他哥哥一样暴戾。四人胆战心惊,自然不敢妄动。
李佚见四人纹丝不动,不解道:“四位这是干什么?”
凌苍扬悻悻然道:“属下无能,让人救走了靳无双,还请殿下治罪!”
李佚轻叹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已尽了全力,怪只怪你等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秦浪。”
四人均是哑然,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连救走靳无双的人是谁他都知道了,莫不是他暗中派了人来监视我们?大王子与他素来不合,他平日里虽从不与大王子相争,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又有谁知道?此次他借我们过来为他办事,也许只是一个借口,目的是随便寻个理由将我们除去,以削弱大王子的势力。想到这里,不觉冷汗直冒。
黄衍却较其它三人心境通透许多,马上打消了那个可怕的念头,细细琢磨着李佚的那句话,缓缓道:“莫非那秦浪已携靳无双返回了端王府?”
李佚眼中掠过赞赏的神色,黄衍智计颇高他还是知道的,点头道:“不仅如此,他还被端王奉为了上宾。”
四人齐齐轻声舒了口气,放下了心头大石。
屠十一还在为一招败给秦浪而耿耿于怀,如今又闻他变成端王府的上宾,心中颇为恼怒,暗忖:我若不胜他一次,挫挫他的锐气,还有脸做这个第二近卫长吗?我就不信那小子的运气每次都那么好!想到此处,脱口便道:“恳请殿下给我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佚看也不看他,摇头叹道:“屠近卫怕不只是想戴罪立功那么简单吧?”
此话一出,四人尽皆屏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换了是大王子,这种语气,定是心里不畅快了。
李佚续道:“别看秦浪他年纪轻轻,却已然成为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连我专程请来的黑白无常两位谷先生的‘无常诀’也给那小子破了。你们也与他交过两次手,他是虚是实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虽然倚云山那次你们囿于我的命令而诈败于他,但是这次应该是败得心服口服了吧!”他突然苦笑一声,接着道,“人家将你们的武功路数看得通通透透,连你们姓什名谁都说得清清楚楚呢!他究竟还深藏了多少,连我也不敢妄下论断,你们敢吗?他是知己知彼,你们却是云里雾里,还要去冒这个险吗?我从来不愿让属下做无谓地牺牲,你们也就打消了向他寻衅报复的念头吧!”
四人对秦浪看穿他们底细一事自然是惊骇莫名,而这二王子的非命令口吻却更是让他们惊上加惊,那嚣张跋扈的李延棠何曾以这种口吻与他们说过话?胸中一热,先前对他的种种猜忌和抵触一时间统统烟消云散。
李佚一席话,屠十一心中怒火渐渐熄灭,他虽冲动暴躁,但贵在知错能改,说一不二,起身正容道:“二殿下放心,我等决不会向秦浪寻衅报复。若谁有这个想法,我屠十一第一个把他绑来向殿下谢罪!”
李佚哈哈一笑,朗声道:“那倒不必。只要屠近卫能管得住自己也就足够了!”
其余三人拉紧的心情因李佚的一笑而齐齐舒松,也纷纷起身随他哈哈笑起来。只有屠十一一人红着个脸一声不作,那表情,活脱脱一个小孩子,但他身形彪悍魁梧,与这孩子般的表情配在一起,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左仲明笑罢,说道:“二殿下虽不怪罪我等,但我等毕竟没有完成任务,殿下的计划岂非有所耽搁?”这左仲明在缥缈斋上被秦浪与展御轩识破了下毒嫁祸的伎俩,故而被李延棠怪罪,险些命丧他手,关键时刻李佚出手相救,一直以来,左仲明心中感激,而此时心中隔膜皆消,不禁先李佚之忧而忧起来。
李佚叹道:“本想我们合演一场戏,让我从你们手中救出靳无双以得到端王府的信任,不想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白白让秦浪捡了这个便宜!我易名来到裔朝,想方设法混入端王府,是想刺探府中虚实,既然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趁靳昀不在府中,我今晚就来个夜探。”
四人齐齐抱拳躬身道:“属下愿孝犬马之劳!”
李佚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人便可。”
左仲明惊道:“那怎么成?万一殿下有个闪失,我等十个脑袋也担代不起!”其余三人也连连称是。
李佚微微一笑,道:“端王府我比你们熟,况且一个人行动起来也方便得多。放心,保护自己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那四人依然神色凝重,跃跃欲试地想要说话,一扬手,阻止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四人拗不过他,只得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