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在将军府别苑的一池秋水中投下妩媚倩影,微风抚过,光华随波纹伏动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池边石亭内,对坐二人,正是秦少谦与他口中的那位师弟——云进。
秦少谦道:“不知师父他身体可安好?”
云进脸色微微一沉道:“多年的顽疾近日又严重了,师父不想让我担心,我也只好顺着他的心意装作不知道。但是看着他老人家一天天消瘦下去,我真是很担心。”
秦少谦沉声自责道:“我真是个不孝的弟子,这么多年也没能去看他老人家。”
云进道:“师兄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师父是以你为傲的,师兄勿需自责。何况……”他淡淡一笑,续道,“师父他现在可开心着呢!”
秦少谦双眼放光,喜道:“二师叔终于肯见他了吗?”
云进举杯遥指明月,道:“也许他们师兄妹二人此刻也正像我们一样月下交酌呢!”
秦少谦爽朗一笑,道:“无论如何,师父多年的心愿总算是达成了。”说罢,拿起亭心石桌上一杯酒,仰首倒入口中,赞道:“果然好酒!”
云进陪饮一杯,意味深长地道:“酒自是好酒,但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秦少谦不料云进竟一眼洞穿他的心事,苦笑一声,继而又轻叹道:“近日总是心神不宁,总觉会有大事发生。”
云进道:“听闻师兄明日要出兵边关,但此事似乎不足以令师兄如此心神不宁。”
秦少谦道:“当然不是为此。”
云进道:“那定是逍遥楼突现江湖一事。”
秦少谦紧锁双眉,道:“如今朝中奸臣当道,官民关系日趋恶化,西夷又屡犯边境,内忧外患,大裔江山岌岌可危。逍遥楼偏偏在这多事之秋出现,个中原由必不简单。朝中也好,江湖也罢,一旦动荡不安,受苦的还不是平民老百姓?”
云进道:“师兄忧国忧民之心令人佩服,但以师兄一人之力又岂能扭转乾坤?师兄还是放宽心吧。”这是云进的肺腑之言,他年少轻狂,淡薄名利,只求如闲云野鹤般,游历四方,策马平川,远离官场的明争暗斗与江湖的血雨腥风。
秦少谦微笑道:“云师弟的洒脱师兄真是可欲而不可求呀!想我秦少谦戎马半生,虽不敢自诩精忠报国,但总算得上为国尽心尽力,江湖上的朋友也不吝给我这个莽夫几分薄面,如今可算是‘功成名就’了。”他站起身来,负手对月而立,接着道,“但荣华富贵皆是过眼烟云,功成名就犹如镜花水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苦短,若能与家人共聚天人伦,即便每日粗茶淡饭又何足道栽?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无法脱离苦海,只能随波逐流。然则……”
秦少谦停下来,将目光投向明月,八月十五即将来临,月亮已比前几日盈圆许多。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只是不知明月或圆或缺之时是否也知人之悲欢?
云进道:“看来师兄是在为妻儿担忧。”
秦少谦长笑一声道:“除了佩珊,云师弟是最深知我心之人!”单手拎起酒坛,道:“来!你我师兄弟二人今日不醉不归!”豪迈一饮,酒水洒落,倾刻去了半坛,余下半坛递于云进。
云进起身接过酒坛,痛饮一番。
两人饮罢,相对开怀而笑。
秦少谦与云进一同坐下,平复一阵,道:“既然师弟深知我心,可否帮师兄一个忙?”
云进坐直身子,道:“云进自小无父无母,除了师父,师兄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也早把嫂嫂与浩然当成自家人看待。师兄走后,我定当不时来府中探望。”
秦少谦一脸感激,道:“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