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未等马清扬答话,马文彬倒先冲了出来。
靳公子刚一露面,他便已觉来者不善。后又见他捧出那两件价值连城的礼物,以马文彬那种心高气傲、不屑攀龙附凤的性格,更是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刚才靳公子对正派武林有意无意地一番溪落已然点燃了他胸中怒火,只是碍于客人身份未动声色。此刻那靳公子竟公然数落到他父亲的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他再不出声,岂不成了缩头乌龟?一团怒火直冲脑门,马文彬发话了:“爹,不必跟他废话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不成?”
靳公子的一名随从也快速上前几步,挡在主子身前,厉声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跟小王爷说话?”
靳公子在他身后喝道:“一南,休得无礼!”
那被唤作一南的随从闻言,硬生生地吞下那口怨气,即使心中万般不愿,还是乖乖地退了下去。
马文彬用眼角扫了一眼一南,嘴角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得意道:“看门狗就是看门狗。”
这一句可不得了,同时激怒了一南和另一名随从,二人异口同声地喝道:“你说什么?”迈开大步就要欺身而上。
靳公子双臂一展,将二人拦在身后,厉声道:“你们干什么?我们来这儿不是闹事的!”
二人已是怒火焚心,却无论如何不敢逆主子的意思,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同声急道:“小王爷!”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神情窘迫。
马文彬冷哼一声,道:“你们主仆三人不用再演双簧了,分明是你等上门挑衅,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如此奸诈狡猾之徒,说你们和天绝教不是一丘之貉也没人信了。”
话音未落,马清扬就喝止道:“彬儿,不要再说了!”
马文彬不服道:“爹,我有说错吗?他们根本就是来者不善。什么送礼道贺,什么交朋友,朝廷的那点鬼把戏我们还见得少吗?他们无非是想把我们当棋子一样利用来壮大他们自己的力量。”他转身走到靳公子跟前,指着他们的鼻子,续道,“说就说得冠冕堂皇,做得却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朝廷中人不都是这样吗?‘保家卫国’?别笑死人了!”
话音刚落,马文彬只觉胸口一阵闷疼,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瞧见一南已冲破了靳公子的阻拦立在眼前,气势汹汹。
马文彬脸色铁青,一南这一掌令他颜面大失。
一南道:“你这小子,实在太狂妄了。你爹没空教你,今日我便代他教训教训你!”说罢,拔剑相向。
马文彬心高气傲,那容得这般羞辱,不由地握紧手中的剑。
只听“锵”的一声,寒剑出鞘,众人眼前一花,马文彬已如一缕轻烟般移至一南身前,霎时间剑影重生,只见那人影举步间已化为无数个,从不同方向向一南袭去,不留半点余地。
众人一阵骚动,惊呼声不断,却并不是赞叹马文彬出神入化的剑法,而是惊叹于一南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化解。
只见他的身体微妙地动了几下,面不改色地避开了马文彬的凶猛攻势。但在外人看来,那是不可察觉的轻微动作,一南似是全然无视于马文彬的攻势,负手卓然而立剑影之中,那剑影却无法近他的身。
一轮攻势过后,马文彬闪回原地。他首次变脸,心中忍不住的震撼。
以不变应万变,秦浪在心中暗暗叫绝。随从的武功已有如此修为,想必那靳公子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测吧。
一南淡淡一笑,道:“轮到我了。”
这“了”字一出,他便像离弦的箭般,“嗖”的一声向马文彬“射”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站在了马文彬身后,“锵”的一声,剑回鞘中。
未来得及反应的马文彬只觉一阵劲风自右侧刮过,眼前寒光一闪,锥心的疼痛自右臂传来,手一软,青云剑跌落地上。
赵暮雪心下一紧,不禁“啊”地叫出声来,连忙跑过去察看马文彬的伤势,急切地问道:“文彬哥哥,你怎么样?”
马文彬咬咬嘴唇,沉声道:“轻伤,不碍事的。”双眼却死死地盯着背对着他的一南,放射出强烈的仇恨。
展御轩一见到赵暮雪的身影,便双眼一亮,连刚才精彩的打斗也忘记了。又见她对马文彬的关切,荡漾的心旋即沉了下去,没好气地自言自语道:“那么一点小伤,死不了的,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秦浪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道:“展兄在跟我说话吗?”
展御轩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道:“我有说话吗?”
秦浪顿时傻了眼,抬手搔了搔脑袋,道:“没有吗?我明明听到你说……”
未等他说完,展御轩就掰正了秦浪的脑袋,道:“看戏吧!”
一南缓缓转过身,嘴角扬起,道:“下次我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说罢,向靳公子走去,看也不看在一旁气急败坏的马文彬。
马清扬心中也是大吃一惊。马文彬的武功尽得他的真传,虽然是火候未到,但这么多年来的悉心□□也未必徒然,这样半点便宜都没讨到地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随从手上,委实始料不及。不过不论怎么说,儿子的这种争强好胜的做法是他不赞同的。眉头一皱,对马文彬喝道:“彬儿,你何时才能改掉你这争强好胜个性?这是你耍威风的时候吗?”
马文彬原本就一肚子的羞辱感无从发泄,哪知父亲不仅不帮他,反而厉言训斥,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胸中一团怨气“嘭”地燃烧起来,本想反驳几句,却突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赵暮雪大惊,想扶住马文彬却又没有那么大的气力,于是跟他一起倒下去,跌坐在地上,失声喊道:“文彬哥哥,你怎么了?!”
马清扬的脸色霎时惨白,急忙察看马文彬的伤势。只见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乌青,伤口处血色淤黑,分明是中毒的迹象。马清扬立即封住马文彬的血道,阻止毒气攻心,继而猛地向靳公子主仆三人射去凛冽的目光,厉声喝道:“卑鄙小人,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交出解药来!”
众人一片哗然。
如果说周汀兰对礼物的受领、马清扬对靳公子的客气已消除了几分群豪对那三人的敌意的话,此刻,这种敌意不但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而且还升华到了另一个高度。如果他们真的向马文彬下毒,那么靳公子之前表示出来的诚意就都是骗人的了,甚至连他说的话都不能尽信,天知道他是不是嘴上说着只有三人前来,暗地里却已在山下埋伏了重兵,等着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众人心胆俱寒,不自觉提高了警惕。
靳公子三人竟也是大吃一惊。
一南前一瞬大快人心的神情全消,慌张地望向靳公子,道:“小王爷,我没有下毒啊!”
靳公子当然明白,没有他的指令,向一南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暗中陷害他们,目的必是挑起朝廷与正派武林的仇恨,若然朝廷与正派武林的结盟失败,那么真正的下毒者就能坐享渔人之利。由此说来,凶手便呼之欲出了。
这些想法在靳公子的脑中只是电光一闪,他明白,以此刻的情形,不论他说什么,群豪都不会相信。以群豪此时一触即发的情绪,他就算解释得头头是道,他们也会认为他是在砌词狡辩。
想到此处,他“唰”地一声合起折扇,静静地朝马文彬走去。
众人皆屏住呼吸,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