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王府里,王爷和王妃在苦笑,陪同他们一起苦笑的还有草儿,坐在三个人身边的是笛悠和秦应景。好不容易期盼的一家团员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可是王爷和王妃还是好想哭。为什么呢?看看笛悠和秦应景的脸你就知道了。
孪生子不愧是孪生子,即使两个人现在都一样的鼻青脸肿,但……那个……还是很相似的。具体说来呢,秦应景比笛悠多了一个黑眼圈,而笛悠呢,脸上的红肿是比秦应景看起来少一点,但是衣服遮掩下的伤痕呢,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菁王妃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心爱的两个儿子啊,怎么就这么八字不和呢?晚饭后,王爷和王妃把草儿拉住聊起家常,在他们的再三催促下,笛悠才不甘愿的回房休息,而秦应景早就回房了。
王妃拉住草儿的手,话还没出口,眼睛就红了起来,“草儿啊,你……”
草儿很聪明,也很敏感,但问题是她太过敏感而容易受到伤害,草儿眼睛垂了下来,长长的刘海挡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草儿的声音隐隐带着点哽咽,她说:“王妃娘娘,草儿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草儿不会……”
“你说什么呢?”惊讶的王妃打断草儿的话,“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我是说,早知道你回去后会受这么多的苦,当年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回去的。就留在这里不好吗?和悠儿一起成长,然后就给我当女儿……”
“王妃娘娘,”草儿抬起头,眼圈通红强忍着眼泪,“求您不要说了,草儿福薄……”
“不要再说了,”眼看两个人越说越僵,笛音王爷忍不住插嘴了,“都不许哭,认真听我说。草儿你明明就是自己在折磨自己,悠儿说不要你了吗?悠儿会不要你吗?你和悠儿见面已经有几个月了吧,悠儿的想法你应该很清楚了吧。就这么和你说吧,不要自寻烦恼,悠儿这世界上谁都可以不要但绝对不会不要你的。要相信他,既然你也喜欢他就一定要相信他,还有,也要相信你自己,你,草儿,绝对不是个废人,不是谁的拖累。再换句话说吧,就算你真的成为一个不能想、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废人,悠儿也不会放弃你的,明白了吗?同样,我们也是,我们喜欢你,绝对不会嫌弃你的。”说到最后,王爷和王妃都微笑着,慈爱的对着草儿点着头。
草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流着眼泪。
王爷眼看着场面要变得伤感了,又出来插开话题:“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草儿你还不清楚秦应景的事情,我先告诉你,然后你告诉我们,悠儿和景儿见面的情景,好吗?”
草儿急忙擦尽眼泪,点了点头。
王爷长叹一声,王妃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伸手过去握住王爷的手,王爷对王妃笑了笑,用劲握握两人交握的手,开始讲述一个曾经是秘密的故事:“看景儿和悠儿的脸你们其实都猜到了吧,这两个孩子其实是孪生子。当年菁她生下的不只有悠儿,还有比悠儿早一点生下来的景儿。而我们因为一个约定把第一个孩子交给朱雀国的镇国将军秦焰抚养,直到半年前,景儿才回到我们身边。目前,我们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其他,暂时都不能对任何人说。不仅是你,连景儿、悠儿、还有我的岳父都不能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草儿急忙接下话,“我知道你们一定有难言之隐的,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悠和应景大哥之间的情景嘛,”说道这里,草儿脸上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笑容,王爷和王妃本来还很诧异,没想到不要几天,这种古怪的笑容也会出现在他们自己的脸上。草儿接着说出那天两兄弟见面的情景,并补充了后来的内容,“自从他们在清莲县大打一架之后,在回紫苏城的路上,他们几乎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打,想劝阻他们已经是越来越难了,唉,真不知道这对兄弟究竟是怎么了?”
唉,王爷和王妃也同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这对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然而,这一切对后面的事情而言还只是小麻烦,谁也没想到真正的大麻烦在后面呢。
这天,笛悠去了王爷的书房,和笛音王爷探讨苏骛草、九臻丹、天昀花的事情。没多一会,笛悠就离开王爷的书房,关门前王爷叮嘱的话倒让笛悠想起了一个人,笛悠微笑着,离开笛音王府,住在王府画影楼的秦应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冷。不多长时间,秦应景知道寒冷的原因了。
和自己拥有同样脸的那个人,正一脸痞子一样笑着依靠在门上,一看笛悠站没站样笑没笑样的德行,秦应景不由得火冒三丈,真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弟弟啊。秦应景在心里有点咬牙切齿,但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嘿嘿,相对的笛悠心里就开心很多。虽然秦应景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笛悠很清楚他现在其实是很生气,为什么呢?笛悠看见秦应景不自觉的用左手指尖敲击桌子,嘿嘿,相处不多时间,但笛悠很清楚,这就是秦应景愤怒的表示。看着秦应景故做镇定的保持看书的姿势无视自己,笛悠在心里冷笑几下,继而扬起自己招牌性的笑容走向秦应景。
“秦大哥,你看我带什么来了?”笛悠笑得很是灿烂,天真而单纯,右手向着秦应景连连挥动。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笛悠都已经先打招呼了,自幼学习礼法四书的秦应景当然不能再继续无视下去,只能抱以勉强的笑容予以回应:“笛音小王爷无须多礼,在下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事就不多耽误阁下时间了。”不懂得回旋弯绕的秦应景直接把自己赶人的意思表达得很是清楚,换任何人都只能尴尬的转身走人。可惜啊,笛悠是谁,是茶的徒弟,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所以笛悠变脸变得比天还快,一下子由原来的笑脸变得很是委屈,笛悠皱着眉苦着脸,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声音带着点鼻音,似乎有随时落泪的可能,“我知道前几日我的玩孽给秦大哥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可是,大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亲大哥,今天我带酒来看你,就是想和你和好,难道这样都不行吗?你说什么都不能原谅我吗?”
有一种人就是天生善良,有一种人就是学不会教训,有一种人就是……容易上当,换认识笛悠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继续无视笛悠,可惜,秦应景就是一个天生善良、学不会教训、容易上当的认识笛悠的人。所以秦应景上前拉住准备离开的笛悠手臂,一手从他手里拿过酒瓶,一手把他拉到桌边坐下。秦应景说不出什么安慰或原谅的话,只能用行动表示。旁边早有机灵的丫鬟拿来酒杯,孪生子开始对饮。
笛悠笑容满面的拿过酒瓶首先给秦应景斟满,“大哥,我告诉你,这是我们紫苏城最好的酒,叫天祭,也就是说祭祀时常用的酒。平常人想喝都喝不到,当时我从小就和大祭祀认识,所以,每次去找大祭祀,大祭祀都会给我一瓶。不过,一年也就这么一瓶,他说什么都不肯多给。”
笛悠还在这里很不满,他哪里能知道大祭祀正躲在房间里号啕大哭呢,天祭酒哪里是随便谁说想要就能要得到的,即使是笛音王爷自己都不一定能要得到,而笛悠呢,由于他的整人手段,大祭祀每年都想尽办法给他留一瓶。好不容易小王爷外出游历去了,结果这次突然回来,大祭祀一点准备都没有,硬生生被小王爷抢走一瓶,这接下来祭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而笛悠之所以特别点名要天祭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天祭这个酒入口极为清淡,醇香而棉润,第一次喝的人往往因为入口的清淡而忽略其真正的后劲,通常酒量好的能喝五杯,而普通人能喝过三杯不倒就很不错了。笛悠小时候第一次偷喝的时候,才喝两口就足足醉倒了三天,后来笛悠每年练习,现在已经能勉强喝完半壶了。笛悠看着秦应景第一口后惊讶欣赏的模样,心里偷偷乐开了花,就左一杯右一杯的灌下去。不知不觉中,浅浅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笛悠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应景神清气爽把最后一杯酒轻尝慢饮下去,虽然满心的不甘愿,但终究是酒量不如人,干干脆脆的瘫倒下去。
人算不如天算啊。笛悠忽略了秦应景是在将军府长大的人,将军府里成长的秦应景不仅继承了军人的坚强、顽固和嫉恶入仇,同样也继承了军人的豪情万丈和千斤酒量。虽然向天祭这样后劲足的酒秦应景是第一次喝,但是,不说多,喝个大半壶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啦,等秦应景心满意足的喝下最后一口酒,一回头,就看见笛悠已经人事不清的醉倒在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才这几杯酒就不行了。”秦应景轻声嘀咕着,拦腰将笛悠抱起,在身边丫鬟的指引下,把笛悠送回他的悠闲居。
前段时间的第一回合比武,笛悠和秦应景战平。到今天的第二回合比酒,秦应景目前小胜一回合。醉酒中的笛悠目前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床上睡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正有好几幕剧正在开幕。
开幕一:紫苏城笛音王府的书房
笛音王爷正在书房里看书,忽然书房外传来几声鸟叫,王爷放下书,起身走到书房的某处书架旁,移动几本书架里的书,书架对面的墙上无声无息的裂开一个大洞。王爷几步走进洞里,洞又无声的合拢了,书架依然是书架,墙依然是墙,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痕迹。王爷走在幽暗的小道上,前进不长时间就来到一间四方的密室里,密室里有三个穿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即使在阴暗的密室里,他们也没有依旧把帽子放下来,依旧严密的遮住面目。看见王爷进来,三个黑衣人弯身向王爷行礼。王爷不发一言,稳步走向密室的首位坐下,三个人这才站直身体,分别坐在下首的三个位子上。
王爷首先开口:“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对方是否有什么变化?要你们找的人是否已经找到?”
坐在王爷右手边上位的黑衣人站起来躬身回答问题:“回禀族长,目前对方表面看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切都维持原样,但据属下观察,只是目前进出的人数隐约有变化,但依然在我们的控制和监视范围内,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要找的人,……属下目前尚未有线索,短时间内恐怕还是难以找到。”
王爷轻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放松了,“找人的事情不是最紧急的,只是你们不能放松,还是要继续寻找。监视工作要跟紧,千万不能疏忽,目前这是最重要的。下面的人继续汇报。”
右边首位的黑衣人刚退下,下位的人就站了起来:“族长,目前属下这边的情况也没什么变化,朱雀国的边境和军队变化也没什么异常,据我们潜入的密探回报,目前的朱雀国内部也没什么变动,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次王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许久都没有放松,“这边不能忽视,一定要加紧盯防,朱雀国是最狡猾的,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他们一定会有漏洞出现,一定要保持紧惕。”王爷轻吐出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们这一族人如今已和苍龙王朝完全结合到一起,想要我们能长久稳定的发展下去就一定要保持苍龙王朝的稳定,所以我们都不能马虎,一定要小心谨慎。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大家都下去吧。”
一直没有发言的坐在王爷左手上位的黑衣人直接开口:“属下以为,大公子已经回来了,小公子又已经武艺有成,是否要让两位公子也加入进来?”
“这个嘛,暂时还不急,”王爷捻捻胡须,不紧不慢的说,“大公子刚回来不久,对于这个家庭还没有接受,对于朱雀国又有感情,现在让他加入明显不合适。至于小公子嘛,那孩子的心思完全在草儿身上,现在也一样不适合过早加入。先不要急,还有时间,再等等吧。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没有的话,就这样吧。”王爷冷冷的结束了对话。
三个黑衣人恭谨的向王爷垂首行礼,一眨眼功夫,就已经从密室里消失,如果不是他们坐过的椅子尚有余温,他们的出现就好象一场梦境一样的虚幻。王爷独自一人在首位上沉思,然后,整个身影慢慢的沉入黑暗之中,最后,完全的消失了踪影。
开幕二:苍龙王朝王都——夜魈城
戒备森严的天寂宫里,苍龙王朝现任帝王苍煜也就是笛悠的外公尚未就寝,帝王苍老的身躯坐在书桌前,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在看着手中的两封密报,不多一会儿苍煜帝就看完了,长叹一声,将密报递给对面的儿子——当今的太子苍烨。不多时,苍烨也看完了,抬起眼睛正好和老国王的眼睛看到一起,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无奈和伤感。两人对视着久久无语,又是连声的长叹。
“父皇,”相对年轻的苍烨先开了口,“那个人真的值得我们信任吗?”
“……我相信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要记住。”苍煜帝思索了一下,坚定的回答。
“是,儿臣明白。”苍烨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了明白这样一个暧昧的词表明他的立场,苍煜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低着头的苍烨没有看到苍煜帝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还有,悠儿寄过来的信你看到了吧,尽力帮帮你的外甥吧。”苍煜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念到外甥时加重了音,不待苍烨承诺什么,就挥手示意他退下。
很快的,天寂宫成为真正的孤寂之地,除了苍老的帝王外就没有一个人。高高在上的人,拥有无穷权利的人,也就拥有无限的寂寞。寡人,真正的孤家寡人。
开幕三:朱雀国国都赤天城
夜已经很深了,可佑亲王府的书房里灯火迟迟没有熄灭,佑亲王烈昕看着手里的一封书信久久无语,书房里另一个人坐在烛火的光亮外隐身于黑暗中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静静的看着烈昕,等待他的决定。
巡夜的士兵第三次路过书房门口时,烈昕终于有了动静,“唉,这乱世的第一颗石子难道只能由我投下吗?”
“佑亲王殿下失言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能说是乱世呢?”神秘人也跟着开口,只是从声音听来,似乎是一个风华正健的女子,声音婉转娇媚,有一点点的庸懒,有一点点的撩人。
“哼,妖女放肆,”烈昕拍案而起,打断隐身在暗处的女子的发言,“妖女你懂什么,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明明现在是天下太平安逸逍遥的好日子,就是有某些利欲昏心的人要在那里搅乱安宁,扩大国土扩大国土,国土是那么好扩大的吗?人家国家就这么随便让你掠夺土地的吗?扩大一寸国土的代价就是要用人血灌注的,非要让天下都陷入战乱民不聊生你们才高兴吗?”
“哟,佑亲王殿下您至于这么生气吗?再说了,这命令您就是愿意也得下,不愿意也得下,毕竟啦,那被利欲蒙蔽住双眼的还有您的皇……”
“闭嘴!”烈昕一声怒喝再次打断对方的话,强烈的愤怒让烈昕不得不紧握双拳才能抑制住想杀人的欲望。许久,烈昕放松了拳头,但是指甲早已将掌心刺破,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没有再犹豫彷徨,烈昕几步走到书桌前坐下,拭去掌心的鲜血后他疾笔写下一封书信,用火漆封好,烈昕头也不抬开口低唤:“火云出来。”
房间里烛火都没有晃动一下,一个黑衣人已经跪在烈昕面前,“属下在。”
“将这封信交给秦焰将军,记住,继续你亲手交到他手里,拿到他的回信后你立刻返回。”烈昕递出密信,慎重的交代。
“是。”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黑衣人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前后不过一眨眼工夫,从出现到消失,没有人注意到黑衣人从哪里出来,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黑衣人从哪里消失。
“厉害,不愧是烈家的隐息部队,果然是来无影去无踪啊,贱妾也不多玷污佑亲王殿下您高贵的眼睛了,这就告退。”神秘人自始止终都没有出现在光影里,说完告退也离开了。
烈昕满脸厌恶的推开书房的窗户,深吸一口深秋湿冷的空气,然后长长的吐出,似乎是想将心中的郁结的闷气也一同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