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清目秀,浑身是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童澈么?”
“是我,水砚。”童澈苦笑,“我变大了。”
“童澈,不管你变大变小,救救我家公子吧。”说完这一句,少年却登时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童澈急忙将少年扶到床上,吩咐下人道,“快去请大夫!”
下人立刻应声跑了出去。
墨羽道:“我刚出府想去办点事,却猛然被他拦住,说一定要见到你。别的,我也不知道。”
“他是童薰的家仆,水砚。”童澈皱起了眉头,“难道童薰出了什么事?”
“你说的童薰,便是那个富甲见龙的童薰?”墨羽突然变了脸色。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童澈的心猛然一沉。
“童薰,见龙人氏,家财万贯,却为利所诱,欲将青龙地图奉与朱雀,在飞龙被捕,以通敌叛部罪入狱。”墨羽努力回忆着,“好像公告榜上是这么写的。”
“什么公告榜,我怎么不知道?”童澈大吃一惊。
“你整天足不出户,知道才怪。”银狐白了他一眼。
大夫又是切脉,又是观察,药也喝了,水砚仍是不见转醒。“庸医,你到底会不会治病!”童澈气急,一把抓住大夫的衣襟。
“童澈你冷静点。”墨羽急忙劝解。
“梅花仙子,即司命判以萱,是朱雀宣王死士。”漫屏翳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难怪漫大人当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可阁下三更半夜出现在我的府上,也是怪事一件。”墨冰一的肩膀受伤,伤及经脉,仍是不能握剑。
“在下本想与佐长共商大事,不想遇到了这等变故。”漫屏翳故意叹气。
墨冰一不及询问,童澈却突然不顾下人的拦阻闯了进来,见了漫屏翳,却是一愣,也顾不得什么,对墨冰一扑通跪下:“请佐长明查,童薰循规蹈矩,决不可能做出通敌叛部的事。”
“童使请起,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墨冰一茫然不解。
“既然墨冰佐有事,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漫屏翳微微施礼,却不看童澈,转身便走。
童澈此刻为童薰的事焦心不已,便也不理会漫屏翳,只向墨冰一讲了童薰被抓的事。
“这件事歌使长已上报至青龙阁,由司马部佐负责。我只听闻了消息,却没有详细过问。”墨冰一点头道,“司马部佐已赶往飞龙去了。这事也急不得,你若有疑问,等甄选过后,可去飞龙详细调查。”其实童薰是朱雀奸细的事,他早已从墨非攻的口中得知,而与童薰有联系的所有人,他也已派人暗中彻查,就连童澈也不例外。他知道童薰与童澈交情颇深,一来不忍伤他的心,二来不愿影响他甄选的发挥,所以才这样说。
“还有三日才是甄选,童薰会不会在这三日屈打成招?”童澈眉头微蹙,暗忖道,童薰一向行事谨慎小心,明哲保身,莫非是那个王治勋有问题?
“你放心,司马部佐的脾气,最讨厌严刑逼供的。”墨冰一扶童澈起身。
“若说私通朱雀,在下倒是怀疑一个人。”童澈认真地道。
“谁?”墨冰一顿住。
“见龙城使王治勋。”童澈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墨冰一变了脸色,却立刻哈哈大笑:“你多虑了,不可能是他。”
飞龙城,地牢。
“你富甲见龙,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家财,快说,你把钱财都藏到哪里去了?”歌天气得吹胡子瞪眼。
“想不到歌使长的动作倒快,居然连我的家也抄查了。”童薰嘲笑着,脸上却是痛苦不堪的表情。面对着他的,歌翁正端坐着悠闲地喝茶。
“叔父,他的骨头硬得很,我用尽各种酷刑也不能使他开口,怎么办?”歌天看向歌翁。
歌翁放下茶碗,轻轻地扣着桌面:“拷问过他的家仆没?主人不开口,家仆的骨头也一样硬么?”
“试过了,威逼利诱,可都说不知道。”歌天又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只是他的仆人中,少了叫水砚和止砚的,大概是抓捕的时候不慎让他们逃脱了。”
歌翁的眼神立刻凌厉,猛然一拍桌子:“怎能放过漏网之鱼,还不派人去抓!”
“是。”歌天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一阵严刑拷打过后,童薰晕了过去。
“天色已晚,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歌翁站起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给我看好他!”歌天吩咐道。
夜色苍茫。
“童薰,童薰。”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香味飘入鼻际,童薰忽听得有人叫唤,费力地睁开眼睛。
“巽王爷!”童薰一脸的惊喜。若不是身上的伤口给他带来剧烈的痛苦,只怕也被迷香薰晕了过去。
智巽子蒙上蒙面,挥剑砍断了童薰四肢的铁镣,童薰身形一软,倒在智巽子的身上。“你年纪小力气不够,我来。”另一个蒙面人背起童薰,是岚震子的声音,“快走。”智巽子气得直哼哼,若不是这个身体是少年,我的力气未必会输给你。
三人蹑手蹑脚地逃出了地牢。“不行,我的家仆还关在牢里,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童薰直摇头。
“好吧,你们先走,我救了他们,再与你们汇合。”智巽子果断地下了决定。
“那你自己小心。”岚震子点点头。
智巽子愣住,心头涌上一阵甜蜜:“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岚震子瞪了他一眼,越墙而去。
智巽子也搞不清究竟哪些才是童薰的家仆,索性将牢中所有的囚犯都放了出来。这其中,当然不乏杀人越货,作奸犯科的穷凶极恶之徒。不幸过程中又被换班的侍卫发现,而迷药的药性已过,起先晕过去的卫兵又纷纷转醒,一时间,闹了个鸡飞狗跳。智巽子顾不得这许多,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便趁乱逃之夭夭。等歌天和歌翁赶到,童薰早已不见了踪影,气得直跳脚。第二天司马部佐又要来,眼下却丢了犯人,怎么交代。歌翁一时气血攻心,竟吐血晕了过去。
智巽子与岚震子顺利汇合,连夜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越境往殇郡的方向去了。
“我的家仆怎么样了?”马车的颠簸使童薰的伤口剧烈地疼痛,难以入睡。
“放心,都救出来了,各奔东西。”智巽子拍拍胸脯,却有些心虚。那样慌乱的场面,若是手无寸铁又无缚鸡之力,真是吉凶未卜,生死难料。
童薰安心地松了口气,却因为气血不足又晕了过去。智巽子忙扶起他,用自己的内力为他运功疗伤。
“什么人出境?例行搜查。”两个侍卫举着明亮的火把走上前来。
岚震子冷笑,双手深蓝色的电光乍现。
“什么,居然让童薰逃了?藏宝图也一无所获?”司马部佐怒发冲冠。
“是在下失职,请部佐息怒。”歌天垂首肃立。
“歌翁使长的病情怎样了?”司马部佐面容稍缓。
“劳烦部佐挂心,叔父已经清醒,不过仍是气虚不可下床走动,所以未曾见您,望您见谅。”歌天提心吊胆,“童薰逃走的事要不要派人禀告墨冰佐长?”
“若他知道了,只怕追究起责任,你和歌翁都免不了责罚。”司马部佐冷笑,“你也知道,歌祭长最近和墨冰佐长间似乎有些误会。”
“是,在下但听司马部佐差遣。”歌天立刻表明了态度。
“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功败垂成。”司马部佐露出了阴恻恻的微笑,“我会派以氏去追查童薰和藏宝图的下落。至于救走他的同党和被救走的家仆——”
“是,在下立刻派人去查,一个活口不留。”歌天点点头。
青龙阁。
部佐的选拔,亦分文武两场。武选,由墨冰一专门请来的武林高手与候选人过招,三局两胜。文选,则由八位部佐组成评审团,对候选人进行面试。
童澈的武功让众人大开眼界,与他对阵的所谓武林高手在第一局便自动认输。而墨羽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对方连认输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就被打趴下了。
“花。”童澈一愣。
“枝。”墨羽也是一愣。
旁人也都抽了签,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下一位,见龙城使童澈。”一个部佐看着名单喊道。
“有。”童澈一步上前,“春野芳菲尽,尚自拈花来。落英空哀愁,无为绕枝炫。”他的声音温柔委婉,倒真有些哀怨幽思的味道。从众位部佐微笑点头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一关算是过了。
“下一位,飞龙城使墨羽。”墨羽朗声吟道:“遥遥楚天阔,惊雷散苍穹。纵使盘根断,难解连理枝。”
“请问童使,依何者可判定人才?”
“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
“请问墨使,所谓尚贤,尚同做何解?”
“尚贤也,以平教化,正狱讼,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泽施于下,万人怀德。尚同者,——”
申时,童澈哈欠连连地走了出来,墨羽紧随其后。
“怎样?”星夜眨巴着眼睛。
“站了半天,累死了。都是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害得我昏昏欲睡。”童澈一脸轻松的表情。
“你听他吹,刚才也不知是谁紧张得两腿发软呢?”墨羽嘲笑道。
“那个天玄宫的臣并没有故意刁难我,这是不是意味着,歌老的那一关我已经顺利通过了?”童澈松了口气。
“但愿如此。”墨羽耸耸肩。
天玄宫。
“你再说一遍。童澈杀了以萱,还当上了部佐?”歌老额上青筋暴突。
“墨冰佐长说,童澈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是一表人才,若弃之不用,实在是青龙的损失。”
这个墨冰一,当真想气死我。歌老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以萱的武功足可以进入华胥,她的梅花针更是独步天下,想不到竟会败于童澈之手。这个童澈,漫君似乎也对他特别留心,究竟是什么来头?若能亲眼见上一面——想到这里,歌老吩咐道:“请司辰祭来见我。”
“祭长召见,不知有何要事?”司辰白皙光洁的脖颈上,竟有一道淡淡的伤口,仿佛是被女人的指甲所伤。歌老故意视而不见,道:“司辰祭,青龙部最近新选拔了部佐,你看是不是可以抽空让他们上天玄宫一趟。”
“祭长不相信墨冰一的眼光么?”司辰微微一笑。
“我不便出面,此事由你负责。”歌老捻须,沉声道。
急急忙忙地参加完晋升宴会,童澈便带着水砚,乘马车连夜赶往了飞龙,墨羽和星夜随行。行至半路,童澈的肩头突然绿光一闪,一只纸鹤竟从身体里飞了出来。
“墨羽,你看,这是怎么回事?”童澈急忙唤醒了已经熟睡的墨羽。那只纸鹤却突然开口道:“冰魄被困于御气道总坛梨花院,现有生命危险。”说完,立刻消失不见。
童澈愣住,墨羽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童澈,冰魄有危险。”
“那我们去光州救冰魄?”童澈这才回过神。
“当然。”墨羽想也不想。
“不行,我要先救童薰。”童澈坚定地摇摇头。
“童澈!”墨羽颇感意外。
“冰魄对你重要,童薰对我也同样重要。”童澈的声音冷冷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逼着墨羽做决定。
“那好,到了飞龙,我先行一步。”墨羽转过头去,似乎是生气了。童澈却也不再与他搭话。被吵醒的水砚见气氛不对,吓得蜷缩成一团,不敢出声。银狐却始终闭着眼,纹丝不动。
马车却猛然停住。
“怎么不走了?”童澈气不打一处来,揭开帘子,却见一个少年浑身浴血,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拦在路中央,清秀的脸与水砚一模一样。
“心砚!”水砚立刻跳下马车,紧紧地抱住他,“心砚你怎么逃出来了,你不是和公子都被狗官抓了么?”
“公子被黑衣人救走,我们也被偷放出来,大家都走散了。”心砚龇牙咧嘴,“水砚你轻点,我全身都痛。”
“童薰逃了?”童澈变了脸色。笨蛋,你若不是做贼心虚,逃什么,有我在,还怕不真相大白吗?可你倒好,一走了之。这叫我如何帮你?
“飞龙城封锁了消息,此事好像还没有传到青龙阁。”心砚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童薰为何被抓?”童澈将心砚扶到马车上。
“树大招风,公子聚敛了那么多的不义之财,难怪连飞龙城和见龙城的使长都会眼红。”心砚忍不住掉下了泪水,“狗官对公子和我们用刑,就是想套出公子宝藏的下落。什么通敌叛部,不过是借口。”童澈并不知道,心如止水四砚和童薰一样,早就是朱雀在青龙精心布下的眼线,是效忠朱雀的死士。
“那救你们的黑衣人是谁?”童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王治勋的嫌疑最大,可墨冰一却一口咬定他不可能是朱雀的人,所以想了半天,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心砚摇摇头,终于晕死过去。
“童澈,现在怎么办?”墨羽面有犹豫之色。
“怎么办?死童薰,现在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不管他,我们先去救冰魄。”童澈微微一笑,“墨羽,你现在该不生气了吧?”
到了殇郡,童薰便被安置在岚震子的府邸上。虽已入冬,殇郡的天气仍是温暖宜人。
“我所有的藏宝,都标在这张图里。是止砚帮我寻的地方,我自己都没去过。”童薰从鞋底的夹层中,小心地掏出一张纸。
“幸而他们未对你搜身,否则这张藏宝图也不保。”智巽子好奇地接过童薰手中的纸。歌离,你所说的宝藏,便是指童薰的这张藏宝图么。展开图纸,智巽子脸上的笑容却僵住:“童薰,怎么是白纸?”
“若此图不慎落入他人手中,我不得不做防备。”童薰微微一笑,“这当中有些小小的伎俩。”
“隐墨?”岚震子会意。
智巽子尴尬地笑道:“那你可得保管好了,不要让人有机可趁。”
童薰轻轻地从智巽子手中抽过藏宝图:“巽王爷放心,童薰自然会小心提防。”
“一定要得到他手中的藏宝图。不如趁他睡着了,将藏宝图偷出来。”岚震子的房内,智巽子来回踱步。
“若他发现藏宝图不见了,怎么办?”岚震子冷笑。
“若情况有变,杀。”智巽子面有决然之色。
“是不是等你找到了宝藏,也会杀我灭口?”岚震子鄙夷道。
智巽子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深情款款地道:“你可是我未来的心爱皇后,我怎么舍得杀你?”
岚震子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皱眉:“别让我恶心,让我做皇帝倒是可以考虑。”
“那好,你做皇帝,我做皇后。”智巽子不理会岚震子的冷嘲热讽,柔情似水。
入夜。
“童薰怎么会突然不见?”智巽子阴沉着脸。
“他有腿,又会武功,想跑还不是容易的事?”岚震子不以为意。
“是你故意放走了他。”智巽子咬牙切齿。
“巽王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岚震子冷笑。
“拿不到藏宝图,漫君不会放过我们。”智巽子压低了声音,“我是必死之人无所谓,岚震子,我不能让你也陪葬。”
“无所谓?你还没有替岚钟子报仇——”“司命判已经死了。”智巽子突然道。
“什么,以萱死了?”岚震子大骇,“你什么时候出的手?”
“不是我,她死在墨冰一的府邸。”智巽子叹气道,“我冷静地想了想,以萱不过是受智宣子的指使,要帮岚钟子报仇,还是要杀智宣子。”
岚震子的脸色略变了变,旋即恢复平静。
“当务之急是找到童薰,我在他的鞋底抹了荧光粉,快追!”智巽子说完便大声吩咐道,“来人,备马!”
“你早料到童薰会逃?”岚震子一愣。
“你这么善良,难保不会同情心泛滥。”智巽子微微一笑。
东方渐亮。
“你就是童薰?”两个黑衣少年拦住了童薰的去路。
“我不是童薰,你们认错人了。”童薰掩饰地笑着,就想开溜。
“慢着,你当然不会承认你就是童薰。”其中一个身形略高的少年冷笑,“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说完,身形已动。另一个少年也箭步上前,以二敌一。
“等等,大哥,他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师父叮嘱我们,以氏杀人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的。”身形略矮的少年突然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可不能坏了规矩。”
“等你能杀得了我再说吧。”童薰冷笑,剑锋向着少年的咽喉刺去。
少年惨叫一声,仍不忘发出手中的暗器。童薰的胸口中了一枚飞刀,疼痛不已。他忍痛拔出,却发现伤口处的血已然发黑。有毒!童薰大骇,急忙封了自己的穴道。
“三弟!”另一个黑人少年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痛彻心肺。他猛然向童薰打出暗器,仍是飞刀,速如流星。
童薰用剑格挡了数枚,却仍是有避不过的两枚正中大腿,血流如注,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少年掏出匕首,咬牙切齿地逼近童薰:“快说,藏宝图在哪里?再不老实交待,我就把你身上的肉割成一块一块的,替我弟弟报仇!”
“我若说了,你还是会把我割成一块一块的。”童薰强笑着,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小子,你若再不走,被割成一块一块的就是你。”少年回头,却见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均是面容俊美,矜贵高傲。
“童薰,你还真聪明,专挑马不能行的崎岖小道,害我追了这半天才赶上。”少年冷笑,“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真的命悬一线了。”
“你们是什么人?”少年警惕地望着两人,暗器在手。
青年右手轻扬,蓝色的电光在眼前闪过,少年全身一麻,瘫软在地。
“童薰,把藏宝图交出来,我保你平安无事。”少年蹲下身,微笑地看着童薰。
童薰咬牙不答。
“你不相信他,可以相信我么?”青年叹道,“你把藏宝图给他,我愿意性命担保你无事。”
“交出藏宝图,我身无长物,自生自灭,还是免不了一死。”童薰面如死灰。
“现在死抑或以后死,你不选我可来选了。”少年不耐烦地皱眉。
“我、交。”童薰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他忍痛脱下了右脚的靴子,从鞋底的夹层中取出了藏宝图,颤抖着递给少年。
少年当着他的面打开,还是一张白纸:“如何才能显示?”
“用碱水浸泡一刻,晾干即可。”童薰失声痛哭起来。
“我们走。”少年不再看他,转头招呼身后的青年。青年面有不忍之色,却只得跟上脚步。
“等一等。”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紫蝴蝶,翩然降至眼前。从蝴蝶背上跳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竟和墨冰一一样,翡翠色的短发,血玉色的眼睛,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袭白衣金线镶绣,雅丽不俗。“墨非攻,你若这样走了,就再也得不到真正的藏宝图。”少年语出惊人,神色孤傲冷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智巽子立刻变了脸色。
“我的眼睛,可是阴阳眼。”少年微微一笑,“我是朱雀前朝的晏世子。既然殊途同归,何不化敌为友呢?”
智巽子惊讶地发现,少年的眼睛,赫然是双瞳。“什么叫殊途同归,什么叫化敌为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智巽子镇定自若。
少年不答,却径直走到童薰的面前:“脱下你左脚的靴子。”
童薰面容惨白,却呆坐着不动。少年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左脚的靴子脱下,向里摸了摸,却掏出一张纸。童薰怪叫一声,发疯似的向少年扑了过去。少年看也不看,右手轻推一掌,童薰目眦欲裂,僵直着身子仰面后倒。
智巽子大惊失色:“生魅掌!你为什么杀他?”
少年轻扬手中的纸片:“这才是真正的藏宝图,你手上的是假的。他欺骗了你,又想杀我,死有余辜。”
智巽子和岚震子面面相觑。
少年又道:“墨非攻,你的目的是找到童薰的宝藏,用以颠覆智朝,而我的目的也一样。宝藏太多,我一个人搬不动,须得有帮手。而颠覆智朝,也需里应外合。跟我合作,对你有利而无弊。岚震子,你身为殇郡郡长,宣王的栋梁之臣,既然愿意与墨非攻合作,不妨再与我合作。”
“你是在讽刺我吗?”岚震子满脸怒气。
“漫君和墨君都是歌神,你能得罪哪一个?”少年淡然道。
“墨君?你难道——”智巽子喉结滚动。
少年正色道:“在下墨冰晏,有幸成为华胥的一员,以后烦请多多指教。”
图纸上红色的墨迹渐渐清晰。
“这是什么地方?”岚震子指着地图上着重的标记点。
“宝藏的所在地。”墨冰晏与智巽子对视了一眼。
“你不回京畿去见一趟宣王么?”墨冰晏道,“你若不去,倒显得不合常理。”
“兄弟阔别重逢,只怕要耽误不少时日。”智巽子眉头微蹙。
“不妨事。十一月初八,我在天顶峰东麓等你,蝴蝶为记。”墨冰晏微微一笑,“岚震子,你跟我走,还是等他同行?”
“他当然等我一起走。”智巽子立刻道。
墨冰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