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正是秋去冬来,天气明显寒冷。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
墨冰一的府邸依山傍水而建。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牗。消磨醉眼,倚青天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
“如果我能在此度过一生,倒也不错。”童澈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四仰八叉地躺在温暖的虎皮榻上,一边抱着暖炉一边哈欠连连。
“还没到腊冬,你就怕冷成这样?”墨羽倚在一旁看书,微微一笑,“看你这样不思进取,月初的部佐选拔,你到底有决心没有?不要辜负了墨冰一的美意。不过也是,你七月刚成为城使,眼下又要应付部佐的甄选,会不会太勉强了?”
“有歌淑在,我怕什么。”童澈直起身,“墨羽,你整天手不释卷,看书就不觉得困?”
“我可没有什么歌淑,我当然怕落选。”墨羽故意模仿着童澈的语气。
童澈爬过来,搂住墨羽的肩膀调笑道:“怎么一股子酸味啊,难道你吃醋了?”“滚!”墨羽用书重重一砸他的手,眉倒竖,“你的模样虽然变了,性格还是这么顽劣不改。”“你怎么还是开不得玩笑?”童澈摸摸红肿的手,无奈地撇撇嘴。在一旁的星夜却笑眯了眼:“童澈,你过来呀,我可是随便你怎么开玩笑都无所谓的。”
“说到歌淑,听墨冰一说又被歌老关了起来,只怕歌老对你的印象不甚友好。”墨羽若有所思。“如果墨冰一力保我,我又让歌老挑不出刺来,能奈我何?”童澈毫不担心。“你一大堆的毛病,根本不用挑。”墨羽冷笑。
“你为什么一直打击我!”童澈一拳轻轻地栽在墨羽的胸口。两人相视而笑。
“墨冰一把你单独叫去问了些什么?”墨羽好奇地问。
“还不是突然变大的事情,烦都烦死了。我自己都不记得,怎么解释?”童澈挠挠后脑,“我就说,其实不过失去了驻颜术和言灵力,这才是我真实本来的样子嘛。他见我不耐烦,也就没再多问。”
“星夜,那个动不动就嚷着要吃人的赫阳呢?”童澈又爬过去搂住星夜,猛吸一口空气,“你身上的玫瑰香真的很好闻。赫阳说的不错,这一身玫瑰华裳的确很适合你。”
“不知道,他滚得越远越好。要是再敢出现,哼——”星夜直磨牙,却勾起童澈的下巴,面色阴沉,“难道说我以前的紫晶羽衣很丑么?”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童澈咽了口口水,“星夜,你穿什么都好看。最好看的,其实是什么都不穿——”
墨羽立刻黑着脸,将童澈用力地踢下榻去。
入夜,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风冰冷而潮湿。
墨冰一在房中挥舞着干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主人,您这是怎么了?”云烈诧异道。
“这把干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风月试探地问。
墨冰一面色不霁地将干将扔在案上,把云烈和风月俱吓了一跳。“这柄剑不是干将。”墨冰一摇头,“童澈和墨羽拿回的是假剑。”
“您怎么知道?”风月好奇地拿起干将,左看又看,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柄剑的纹理虽然与传说中的干将相同,但却没有剑气。”墨冰一凝眉道,“风月,你再看看这承影剑。”
“被您这么一说,果真是——”风月若有所悟。
“是墨羽他们被骗了,还是将真剑私自隐藏了起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媚儿语出惊人。
墨冰一目光骤沉:“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否则墨羽也不会将七星龙渊归还。”
墨冰一手中的干将居然是假的?以萱倒挂在檐上,听得真真切切。
突然房门打开,一个少女的声音冷冷地喊道:“喂,梁上君子,你再不下来,我可要上去了。”以萱大惊,梅花针旋即出手。
“啊——,”少女一声惊呼,仰面向后跌去。
什么人这样厉害,居然连媚儿也着了他的道?风月和云烈立刻奔了出来。电光火石间,冷风嗖嗖擦面而过。风月和云烈但见一个人影翻身进来,顿觉琵琶骨处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立刻被定了身形,动也不能动。
梅花针!墨冰一大惊失色:“你是梅花仙子?”
以萱没有蒙面,一身夜行黑衣,冷酷美丽的脸庞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和浓烈的杀意。
“我的梅花针无情无义,对付你的那些式神倒是游刃有余。”以萱冷笑,“墨冰一,你若要它们活命,就将承影和七星龙渊交出来。”
墨冰一不答,七星龙渊出鞘,气势如虹。
“冲破幕后的洪流,田野随风的轻柔。总归刀剑的邂逅,司命无限的哀愁。司命判以萱的名字,你可还有印象?”以萱冷笑着,一边从容接招。
墨冰一的心猛然一震,剑势竟缓了下来。
“你父母死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么?”以萱的声音冷入骨髓。
“难道是你杀了他们!”墨冰一血玉色的眸子里露出了恨意和诧异。
“今天我便让你去与他们相会。”以萱的双手银光乍现,数十枚银针向墨冰一周身的大穴刺去。墨冰一躲避不及,右肩处一阵刺痛,赫然有银针插成朵梅花的图案。墨冰一大骇,麻意自右肩迅速扩散开来。以萱右手轻扬,数枚银针向墨冰一的咽喉刺去。
墨冰一颓然闭眼。风月和云烈想叫却叫不出声,想动却动不了,见主人就要死在自己的面前,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说时迟那时快,细碎的银针碰撞声,墨冰一睁开眼睛,却见童澈挡在自己的面前,一地的银针泛着森然的冷光。
“试试我的顶空针法。”童澈冷笑,“墨冰佐长,借承影一用。”说完,将桌上的承影剑插入腰间。
“什么顶空针法,不过是漫氏的梨花针。”以萱面有诧异之色。这个男子怎么会知道漫君的顶空针法?
“这间屋子太狭窄,不如出去比划。”童澈做了个请的姿势。
以萱冷哼一声:“好,看你能有什么花招。”
雨已停住,风却凛冽。
童澈冷汗淋漓,以他的梨花针对以萱的梅花针,未免太过勉强。二人打斗的响声早惊醒了府上的侍卫。可惜二人的恶斗,谁也无法贴身靠前。
“墨冰佐!”墨羽大惊失色,连忙以内力助墨冰一将梅花针逼了出来,奇怪的是,那伤口居然滴血不流。
好准的手法。墨羽不禁暗自赞叹,我也要与她交手一番才好。
“墨羽,我知道你的心思。她是梅花仙子,杀人如麻,你是阴阳道的宗家,重责在肩,凡事宜三思后行,不可率性而为。”墨冰一僵硬的右手这才松开,七星龙渊咣当一声坠地。墨羽面有羞愧之色,连忙替他拾起剑,点头称是。
银狐见童澈渐落下风,不及化成人形,便咆哮着像以萱的咽喉冲去。以萱看也不看,梅花针顶风急行。
好熟悉的身手!童澈变了脸色。那一次上山遇见了棕熊,漫真也是这样的手法,五根针排成梅花的图案,棕熊顷刻毙命。
“你怎么会漫真的行针手法!”童澈手握承影,举剑上前。
“什么漫真——”以萱皱起眉头,却猛然愣住。莫非他所说的漫真,就是漫君?想到这里,身形不由得一顿。童澈抓住时机,故意剑走偏锋,躲过以萱的梅花针,却擦向以萱的咽喉。
鲜血顿时喷了童澈一脸,童澈愣住,惶然后退。以萱愤怒地叫喊着,一时间梅花针漫天乱舞,蜂拥而上的侍卫纷纷倒下。以萱的声音凄厉恐怖,回荡在冰冷的风中,久久不散。
“她不能死!”墨冰一捂着右肩追出来,却看到以萱死不瞑目的表情和满院侍卫的尸体。
“对不起,她已经死了。”童澈用力地抹去脸上的血迹,一脸的平静,“墨冰佐是不是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墨冰一摇摇头:“我的式神都被她索了琵琶骨,现在她死了——”
“她死了,还有我。”一个清朗的声音,黑衣人从天而降,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身形与童澈相仿。他先俯身查看了以萱的尸体,叹气道:“想不到我竟来迟了一步。”
墨羽警惕地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位?”
“在下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区区姓名何足挂齿。”黑衣人走到风月和云烈的背后,伸手轻轻一摸,指间顿时多了一把梅花针。风月和云烈这才猛然吸了一口气,活动自如。他又走到媚儿身边,蹲下身仔细把了把脉,却摇头道:“这一只血顶猫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可她明明还有脉搏。”墨冰一不信,亲自一把脉,细弱游丝。
“在下无能无力,若墨冰佐确实想救她,那就另请高明吧。”黑衣人的声音有一丝愠怒,他一甩衣袖,便打算转身离去。
童澈愣愣地看着他,举手投足间,分明是个熟悉的身影。
“且慢!让我看看你的脸。”童澈伸手便向他斗笠下的面纱抓去,“漫真,是你吗?”
那黑衣人轻松避过,闻言却是一愣,半晌才幽幽叹道:“你认错人了。”
“那为什么不敢让我看你的脸!”童澈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我若表明身份,只怕墨冰佐会怀疑我与梅花仙子是同伙。”黑衣人淡然道。
“你若不表明身份,更会引人怀疑。”童澈冷笑,“对不起,我虽然不喜欢强人所难,但事关重大,不得不请你以真面目示人了。”
“你又如何肯定面纱下便是我真正的脸?”黑衣人平静地道,“在下对易容术也是颇有心得。”
童澈一愣,无言以对。
墨冰一看向他的腰间,碧色的竹笛若隐若现,却是微微一笑:“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若我猜的不错,阁下便是漫屏翳漫大人。”
黑衣人解下腰间的竹笛玩转于掌中,语气有一丝无奈:“不想墨冰佐送给在下的潇湘竹笛透露了底细。”说完,便轻轻地揭下了斗笠。童澈的表情有些失望,银狐却看眯了眼。不是漫真,童澈叹了口气,却忽然想起他方才的话,面纱下的,未必是真正的脸。
“难道梅花仙子也是朱雀的人,所以漫大人才怕难以解释?”墨冰一道,“可漫大人方才对我的式神施以援手,墨冰一感激不尽。”
“媚儿她的脉搏停止了!”云烈突然叫了一声,一脸的悲戚。
“所以在下说过无能为力。”漫屏翳无奈地道,“府上发生这样的事,在下不便久留,告辞。”说完,施展轻功,越过墙头消失不见。童澈没有多想,立刻追了上去。“承影剑还在他那里!”风月大声道。“我去!”墨羽也急忙追上。风月仍不放心,刚要一跃而起,却被墨冰一阻止。
夜,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童澈辨循着漫屏翳轻微的脚步声,奋力急追。突然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跌倒。童澈气得直捶地,刚要忍痛爬起来,眼前却有明亮的火折,抬头一看,漫屏翳的脸被火光映得清清楚楚。
“你为何紧追不舍呢?”漫屏翳蹲下身,友善地伸出了手。
童澈用力抓住他的手坐起身,双膝一阵钻心的疼痛,血竟透过厚实的衣服晕了出来。
“看你,又让自己受伤了。”漫屏翳摇头苦笑,故意做出嗔怪的表情,语气却难掩关切和担心,“不要乱动,让我帮你看看。”说完了,自己却是一愣。
童澈不顾疼痛,紧抓他的手不放,冷笑道:“漫大人,我们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听你的口气,我们却像相识甚久的老友?”
漫屏翳顿了顿,哑口无言。童澈,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我么。
墨羽却赶了上来。见童澈受伤,面色不由得一变。见了墨羽,漫屏翳的眼神却是骤寒。墨羽肩头那只漂亮的银狐,淡紫色的眸子妖冶非常,正直直地看着他,闪着慧黠的光。
漫屏翳挣脱开童澈紧抓不放的手,站起身对墨羽道:“他受伤不轻,劳烦阁下带回医治,在下尚有要事,先行一步。”说完,火折猝然熄灭,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童澈对着黑暗发疯似的叫喊,“你明明就是他,为何相见却不相认!你若不想见我,为何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墨羽用力按住童澈的双肩,可童澈还是安静不下来,墨羽无法,只得狠狠地闪了他一个耳光。童澈愣住,眼睛一眨,泪水却掉了出来。
“我们,还是回去吧。”墨羽不忍看他伤心的表情,一把抱起他。“童澈,你变重了呢,我差点就抱不动你了。”墨羽嘲笑着,可童澈低着头,仍是面无表情,便尴尬地不再多说。
童澈,现在的你和那时一模一样,令人感到深深的悲伤绝望的同时,又有冷入骨髓的无情和恐惧。墨羽不禁想起了童澈用承影指着自己的咽喉时那陌生可怕的眼神。童澈,我希望见到的,还是以前那个天真活泼,有着开朗笑容的你。
漫屏翳幽幽地叹气。童澈,若不是墨羽突然出现,也许——
“君上,接下来要做什么?”歌离低声询问。
“以萱死了,总得有人去告诉智宣子一声吧。”漫屏翳冷笑,“可惜朱雀太远,分身乏术。”
“那墨非攻可以吗?”歌离想了想。
漫屏翳点点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也帮我转告他。”
十月初冬,白虎早已是凉沙振野,激风动天。
茅屋人家烟火冷,梨花庭院梦魂惊。冰魂和冰魄的居所,便是梨花院,归属御气道总坛的思光堂。今年的第一场雪,换来了满院的雪梨花开。雪梨花实为梅花,遇雪而开,花朵莹白,似春天的梨花,故名雪梨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梨花院最美的景色,便是这傲雪怒放的雪梨花。
“你说什么,这柄毫不出众的剑居然是干将?”冰魂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的佩剑当然不是干将。这是调包计,千叶师兄早就想到会有人来争夺干将,所以预备了以假乱真的赝品。而真正的干将,则与你的佩剑掉了包。”冰魄微微一笑,“童澈从你手中夺去的,自然是赝品。”
“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冰魂不高兴地冷哼,“为什么只将我一人蒙在鼓里?”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已经跟童澈赌剑分出了胜负。”冰魄将剑平放在桌上,却又抽出纯钧。
冰魂脸一红,岔开话题道:“可这柄剑的纹理与干将所差甚远——冰魄你要干什么——”话音未落,冰魄已经用纯钧狠狠地向剑身砍去,剑砰然碎裂。冰魂惊骇不已,眼前却出现了熟悉的龟壳纹理,剑气逼人。冰魂欣喜地捧起宝剑,喃喃自语道:“这真的是干将,这真的是干将。”
冰千雪从容地走了进来:“宗主在思光堂书房有请,你们还不快过去?”
“是。”冰魂和冰魄异口同声道。
雪已停住。二人走到书房的延廊上,却见冰重若一袭白衣,站在院中观赏着雪梨花。见二人来了,便招手示意。二人犹疑了一下,趋步走了过去。
“拜见宗主。”冰魂和冰魄施礼道。
“冻合庭院寒绮丽,光摇初雪树生花。”冰重若背对着他们,语气平淡缓和,“今年的雪梨花,开得异常的早呢。”
“宗主今日兴致颇高,有雅兴一人赏花——”冰魂笑着,却被冰魄暗暗拧了一把,却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了。
“我的雅兴,就要看你们带回的是不是好消息。”冰重若转过身,微微一笑。
“禀宗主,我和冰魄在七星岛寻得了真正的干将。”冰魂忙不迭地将干将双手奉上。
“嗯。冰魂,你又立了大功。”冰重若竟然面无喜色,只做了个手势。他身边的少年一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干将。“魄儿,我只问你,七星龙渊呢?”
冰魄面容煞白,浑身一颤。冰魂急忙想解释,却被冰重若呵斥住:“冰魂你不要替他开脱,十六夜亲眼所见的事,不会有假。”
“十六夜?”冰魂大惊。
“原来宗主一直派十六夜暗中保护。”冰魄冷笑,故意加重了保护的语气。
“若不是十六夜,只怕冰千叶已被幽冥所杀,哪里还能做什么千叶星君!”冰重若挥挥手,那少年恭敬地鞠了一躬,双手捧剑退了下去。
“七星岛的事,宗主全知道了?”冰魂心惊胆颤。
“若非冰千叶仍心系光州,心系御气道,我决不会让十六夜留他活口。”冰重若冷冷地说着,却一直看着冰魄。冰魄低着头,冷汗淋漓。
“你放弃七星龙渊,究竟是因为与墨冰一的私交,还是与墨羽的私情!”冰重若的声音,像利剑般插入冰魄的心口,冰魄毫无抵抗之力。
冰魂变了脸色,立刻跪拜道:“万望宗主饶了冰魄这一回。他一时被墨羽的花言巧语迷惑,才会做出如此违反常理的事。”
“冰缕飞的前车之鉴,莫非你忘了?”冰重若见冰魄一言不发,不禁怒不可遏,却忘了冰魂也在场。
“我母亲?宗主,这与我母亲有什么关系?”冰魂的心猛然一紧。果然,母亲的死亡隐藏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冰重若仰天长叹:“魄儿,你太让为师失望了。也许,我的纯钧传错了人。冰魂,传令下去,即刻召开御气道议会。”
“宗主——”冰魂还要说什么,却被冰魄抢白道:“我此次回来,便是心甘情愿地接受处罚。冰魂,你什么也别说了。”
议会由师叔一辈主持,可九师叔冰量若却没有出席。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冰魄虽带回干将剑,但因私自放弃七星龙渊,视为叛道。可因为他是长弟子,又是纯钧的继承人,加上冰千雪冰魂一干人等的拼命求情,便决定暂且将他软禁在梨花院,听候发落,等九师叔冰量若回来再做最后决断。
冰魂的箫声,如怨如诉地低落下去,痛苦惶惑的音调渐趋寂静,但余音经久不散。
冰魄听得入神,心中一阵酸楚悲凉。
“雪梨花开的时候,便是我母亲的忌日。冰魄,我在母亲的灵位前发过毒誓,若不能杀你以慰她的在天之灵,我会自尽谢罪。”冰魂放下箫,幽幽地叹息,“如今,你为了墨羽不惜触怒宗主。御气道门规森严,就算九师叔回来,最轻的处罚也要将你的武功废去,逐出御气道。”
冰魄知道他真正想说的并不只此,便静静地不答。
“冰魄,我不愿见你活得潦倒,丧失尊严。”冰魂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还是让我杀了你吧。”
冰魄惨然一笑:“冰魂,我愿意死在你的剑下。可我还有个约定,没有完成前,我不能死。”冰魄下意识的摸向肩膀,一阵绿光突然闪过,二人俱是一愣。
“那是什么?”冰魂一脸的惊异。
冰魄摇头不答,却望向院中的雪梨花,花香清幽沁鼻,像极了墨羽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