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澈,——嗯,那个瓶子呢,我想再看看。”漫真淡淡地说。
“扔了,”童澈轻描淡写。
“扔了?”漫真一愣。
“你似乎对那个瓶子很感兴趣,喜欢?早知道就送给你了。但你不是一向说路不拾遗么,我就扔回溪里去啦,就是今早。”这个童澈,谎话跟真话一样。
“哦,没什么,算了。”漫真也不再多言。
漫真,你信是不信?黑花抿嘴而笑,金色的眸子闪着光华。突然,他止住了笑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回溪舍的路上,童澈察觉了黑花的异样,问道:“黑花,你刚才神情恍惚的,没事吧。”
“那个瓶子,你可有仔细收好?”黑花想了想,有点不放心。
“安啦,如此重要的东西,我自是妥善收藏的。”
“哦,”黑花不语。对于童澈隐瞒漫真的事,他亦没有多问,若按自己的想法,也是不愿第三者知道的。童澈此举,恰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次日,天朗气清,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漫真向童溪说了请大夫的事,童溪本来不肯,说身体并无大碍。但当他看到漫真手中有意无意的一股寒光后,便立即改口,嗯,虽无大碍,却有小恙,麻烦了,只是,请个出诊金便宜的就行。
东莫村隶属见龙城,童澈与漫真常去的,自是见龙城。黑花对城中所见之景,倒颇感新鲜。
“你看那里贴的什么?”童澈右手一指。
漫真顺手望去,远远的只见布告榜前人头攒动。
“想去看看?”漫真一笑。
“去啦,”童澈一拉漫真,快步走去。
人可真多,童澈挤了半天,才挤到前排,勉强看了个大概。待他一转身,却发现漫真不见了,一急,慌忙退出来。却见漫真神色悠闲地倚在前面的柳树下,望着自己。
“吓我一跳,就说你怎么没了?”
“我不喜人多的地方,”漫真靠过来,“你可见着了?”
“嗯,好像是见龙城今秋要选拔新城使。”童澈深感无趣。
“哦,”漫真来了兴致,“你不去报名么?”
“我过惯了乡野生活,倒是你,才华不可埋没啊。”童澈话锋一转。
“若你去,我就去,”漫真眯眼笑着。
“呃——那算了,”童澈立刻摇头。
“要去,”黑花冷冷地说。
“啥?”童澈有些意外。
“参加见龙城使的选拔,”黑花一脸的严肃。
“我不要,”童澈坚决反对。
“理由?”黑花追问。
“刚才不已说过嘛!”童澈有点按耐不住。
“假的,”黑花轻易否决。
“啊,你又对我用读心术!”童澈抓狂。
“我没有,”黑花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我有顾虑,”童澈强装。
“是过去不好的回忆吧,”黑花冷嘲热讽。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一针见血?”童澈差点噎住。黑花,为什么即使不用读心术,你也能轻易看穿我呢?墨华,这个漂亮的背后灵,比你还要不乖耶。
漫真看着童澈变化不定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我看你也精神不佳,待会儿也让大夫瞧瞧。”
拐过一条街,穿入幽深的小巷,渐渐的,一座院落近在眼前。
清漆的大门洞开着,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这便是赫赫有名的缃绯医馆。
童澈大吃一惊:“为什么来这里?这里可是诊金第一贵啊,又不还价。”
漫真毫不犹豫地迈进大门,“放心,我自有办法。”
童澈见漫真如此自信,只得跟了进去。
穿过热闹的前堂,漫真却不瞧坐诊的大夫,直接进了左边的长廊。长廊尽头,是个偏厅。越过偏厅,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花园。绕过假山,穿过有雕栏的白玉小桥,就有一个着青衣的少女迎上来,拦住道:“公子,您走错地方了。”
“并未走错,在下想请漫绯姑娘出诊。”漫真立住身形,缓缓说道。
青衣少女盈盈笑道:“不知公子诊金为何?”
“只怕她未必肯收分文,”漫真淡然一笑。
童澈大惊,不知漫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青衣少女忽地变了脸色,怀疑道:“漫真公子?”
“正是在下,”漫真略作一揖。
青衣少女立刻变得毕恭毕敬:“青儿方才失礼了,请公子随我来。”自始至终,未看童澈一眼。
童澈有些不平,却诧意更甚。
走不多远,一座小巧精致的朱红阁楼跃然眼前,周围绿水环绕,花木繁茂,苍松数株,翠竹千竿。
青衣少女引领二人进了客厅,立住,柔声道:“二小姐,漫真公子求见。”
童澈一眼就见了个年轻女子坐在一张大酸枝炕床上,手里捧书,正低头钻研着什么。听到青儿说话,这才抬起头来。见到漫真,眼里一丝喜色:“漫真公子,快请坐。”
她站起身,将书小心地放在炕几上,“青儿,沏壶好茶来,莫怠慢了贵客。”
“是,”青儿轻身退了出去。
见名医漫绯如此以礼相待,童澈便不客气,转身就往西边的酸枝公座椅上坐了。
“去年冬至受教,获益匪浅,不想今日再见公子,漫绯真是十分高兴,还望公子多留片刻,漫绯仍有诸多问题尚不明了,企盼指点一二。”漫绯对着漫真坐了,甜甜一笑。
什么冬至受教,我怎么不知道,童澈一愣。
漫绯只顾与漫真说话,却把童澈晾在一边,童澈不禁感觉有些不爽。
“不忙,”漫真接过青儿手中的茶,“此次前来,却是请姑娘出诊的。”
“哦,”漫绯面有为难之色。
就说嘛,童澈瞪了漫真一眼,分文不给,鬼才给你看病。
见漫真不语,漫绯慌忙解释道:“并非漫绯不肯出诊,若能略尽绵力,漫绯定是不辞。只是——”漫绯的脸微微变红:“若连公子都——,漫绯只怕束手无策。”
原来她也知道漫真的治愈力十分了得,童澈此时再看漫绯,一脸的谦虚,只觉顺眼了许多。
“哈哈,那你不必担心!只是一般的病症!”童澈插话道。
漫绯无视,仍只看了漫真,“那为何公子不亲自医治?”
“那位先生不让我医,”无法,漫真只得苦笑。
“哦,竟有这等怪事?为什么?”漫绯睁大了眼睛。
漫真脸一红,低头喝茶,并不回答。
漫绯仍继续追问。
童澈受不了她这般聒噪,怒道:“漫真不想说,你还问什么!”
漫绯的脸色倏地一变,杏眼圆睁,恨不得吃了童澈。
童澈只觉冷汗直冒,气势立刻软了下去。哼,算你狠——
漫绯转过脸,仍是笑眯眯的对向漫真,“既如此,我就随漫真公子走一趟吧。”
“只是,漫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死女人,爱说不说,干吗装出一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样子勾引漫真!童澈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童澈,你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黑花忍不住,我觉得这个漫绯姑娘还是不错的,俏丽可人,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又谦虚,治愈力不弱,还很有钱。
你闭嘴!童澈恶狠狠地瞪了黑花一眼。
“姑娘放心,出诊后,漫真自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漫绯兴奋起来,“秉烛夜谈也没问题?”
“是。”
“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回!青儿,把我的药箱拿来!大小姐回来若问起,直说便是。走!”漫绯一迭声的吩咐,抓着漫真的袖子就往外走。
漫真哭笑不得,“稍等。”
“还有什么?”漫绯奇道。
“请姑娘先帮他诊视一下,”漫真指了指童澈。
“不要!”漫绯童澈异口同声,“绝对不要!”
看着漫绯心急火燎的样子,漫真只得回头对童澈说:“那我先跟漫绯姑娘回去,你别忘了该买的东西。”
也罢,是为了童溪。童澈扯出一丝笑容:“你去吧,我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