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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沈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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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羽与冰枢出了亢龙城,便一路向南,三日后,入飞龙城境内。

此时已近四月,春夏之交,天气日渐炎热。飞龙城民风受朱雀部影响,较为开化,男女走在大街上,不避嫌者众多。且由于天气原因,早已换上了轻薄的夏装,式样布料与朱雀部殇郡相仿,但与殇郡的暴露透明相比,要显得保守许多。

墨羽却并不进城,而是直接取道向天狼山。冰枢性沉默,而墨羽亦寡言,故两人一路无话。天狼山方圆百里,实行自治,为余四部之一。

两日后,墨羽与冰枢来到天狼山北麓,在一个热闹的小镇稍作歇息。

近中午,两人在一间雅致的酒楼内坐下。

“上二楼吧,”墨羽道。

“这里的风景不错,”冰枢坐下,不禁赞叹。低头可见街上的景致,远眺可见东南处隐隐的连绵山脉,那便是天狼山。

这间酒楼的二楼临街一面不设墙,但设朱栏与幕帘。此时幕帘挑起,凉风徐来,却是十分惬意。

两人刚安置,却又有一人走上楼来,在他们的邻桌坐下。冰枢无意的扫了一眼,却是一愣。墨羽顺眼望去,也是一愣。

好一个风流倜傥,风华绝代的年轻公子。蜂腰猿背,鹤势螂型。那举止投足的优雅从容,竟使墨羽觉得与无邪祭的气质有几分相像。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甫一出现,便已吸引了全楼的注意。

墨羽与冰枢对视了一眼,收回了目光,只顾低头喝着凉茶。

不多久,楼下喜庆吹打的声音由远而近。

墨羽随意一瞥,原来不知是哪家闺秀出家,送花轿的队伍排了老长,几乎占满了整条街。他微微一笑,刚欲收回目光,却见邻桌的公子飞身跃栏,翩若惊鸿,施施然落在那大红花轿的顶端。

那送亲的队伍顿时闹了起来。

“你什么人!好大的胆——”那陪轿的媒人首先大叫,待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却只睁大了眼,张大了嘴,一脸花痴的模样。

众人起先也欲上前,等看清了那张脸,只是愣愣地望着,动弹不得。

谁知新娘子却从轿中冲了出来,掀开盖头,一脸的惊喜幸福:“出尘哥!”

那公子微微一笑,跃下轿来,衣不沾尘。

新娘子不顾旁人在场,一把搂住了他,又哭又笑:“出尘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嫁给别人!你是来带我私奔的吧。我这就跟你走!”

“等,等一下。”那年轻公子似是没想到新娘子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连忙一边挣脱,一边柔声道:“不忙,我先问你一件事。”

“沈出尘!”一声怒喝,伴随着寒光一闪。

那公子搂着新娘的细腰,轻轻避过。

“你居然敢来抢亲!还敢搂着我的娘子不放!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英俊挺拔的红衣男子挺剑上前,显是新郎官。

“哎呀,原来是韩大少爷,”沈出尘眯眼一笑,顿时电晕了众人,“自那日中了我的迷药,还有身上的伤,今日可好了?”

那韩大少爷不知为何,脸上竟飞起了红晕,忽然又醒悟过来,咬牙道:“我今日定要杀了你方可泄恨!”

“哦?你要谋杀亲夫?”沈出尘故意露出伤心的表情。

“什么?”新娘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那韩大少爷面色更红,举剑便刺。

那沈出尘却像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大哥,不可!”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以剑相挡。

“二弟!”韩氏青年冷声道。

“小韩,你终于来了。多日不见,你可有想我?”沈出尘一把搂过那少年。

少年羞得满脸通红,“嗯,有。”

“沈出尘!”韩氏青年气得发抖,竟有一丝醋意。

冰枢冷冷地看着,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墨羽一脸的黑线。这天狼山的人,果然——

沈出尘却不理他,只深情地对着那新娘道:“我托你的东西,可带来了?”

“嗯,在这里。”新娘慌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四方的锦盒。

沈出尘接过,笑容顿失。

他推开新娘,飞上街对面的屋顶,冷冷地道:“肃清,你家的夜明珠已在我手。此后,你我永不相见。”

新娘一听,顿时瘫软在地,泪如雨下。

一片混乱。

“小韩,咱们落花时节又逢君!”沈出尘露出醉人一笑,翩然远去。

“落花时节又逢君,”少年痴痴地重复,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目不转睛。

沈出尘?原来采花门三年来布下天罗地网要找的人,就是他?墨羽摇头苦笑。沈出尘,六年前以天人之资初出江湖便引起惊涛骇浪,自诩为正人君子者闻之色变,众多少男少女却心向往之。因其采花无数,男女通吃,更兼盗取各大门派,武林世家,富商巨贾的秘籍珍宝,为正邪两道所不容。他的身世无人得知,自言出自天狼山。有江湖传言谓其乃为异族与常人结合所得子嗣。行踪诡秘,武功奇谲。故虽仇家众多,仍逍遥八部众。

冰枢一直低着头,只顾喝茶。

“冰姑娘,”墨羽道,“今日便在此休息。明日一早进山。”

“是,”冰枢应了一声。

“客官,只剩一间天字号与一间地字号了。”掌柜无奈的翻看着记录,一脸的讨好,“能否请客官将就?”

“也罢,带这位冰姑娘去天字号吧。”墨羽轻轻点头。

“不可,”冰枢摇头,“我去地字号。”

墨羽微微一笑,在冰枢耳边低声道:“我晚上是不睡床的。”

冰枢一惊,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

墨羽潇洒地挥手,“姑娘请。”

冰枢不再多言,跟着店小二上楼去了。

是夜。

墨羽端坐于床,运息吐纳,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碧绿的柔和光晕。

童澈,好几日不见,你的情况,可有好些?我留的书信,你可看了?我把小晏留下来陪你,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不只是身体,更重要的是心。哀莫大于心死,我不希望你变成行尸走肉。但愿你我再见面时,还能看到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

墨羽轻叹了一声,睁开眼,轻唤道:“黛黛。”

一只玉色的大凤蝶悠悠地飞了进来。

“你回去看看,让小晏传话。”墨羽闭上了眼。

那只凤蝶动了动触角,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冰枢关上房门,合好窗户,从腰间摸出一条软绳,伸手一挥,那绳子的两端竟似有了粘性,恰好横于东西两面墙上,绳身绷得笔直。冰枢轻轻翻身一跃,稳稳地坐于绳上,离地约五尺,悄无声息。墨羽,我晚上,也是不睡床的。冰枢轻合眼,冷笑。

过了许久,那合上的窗户竟然缓缓地开了。冰枢佯作不知,仍合眼装睡。却闻空气中传来一阵甜香,暗道不好,立刻屏住呼吸。不料那迷香十分厉害,虽只嗅入一点,仍令人头晕目眩,腿软筋麻。冰枢冷汗,不想在此却碰到了狠角色,暗恨自己的大意。她绷紧了神经,微睁开眼,准备随时出手。

“美人,既然醒了,为何不下来说话,却躺在绳上装睡,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冰枢暗忖道,这声音好熟。却动也不动,仍是装睡。

“哎,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既然不愿下来,我可就上去了。”那个声音轻轻叹道。

黑暗中,映着窗缝中泄漏的月色,一道寒光闪过,却寂静无声。

冰枢手中的匕首离沈出尘的咽喉只差半寸,而沈出尘则一手紧扣冰枢持匕首的右手的脉门,另一只手压在冰枢的左手上,从而整个身体压在冰枢的身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那绳索似是不能承受二人之重,在颤颤地晃动。

冰枢不禁气急,若不是她方才嗅了迷香,此刻沈出尘早已是一具死尸。

沈出尘凑到她的右手上闻了闻,悄声道:“你的手很漂亮,却没有洗净,仍有很重的血腥味。”

冰枢唰然变色,那普通的黑色眼睛顿时变化,纯黑的剪瞳闪闪发亮。

“放开你的手,”冰枢冷冷道。

“闭你的口。”沈出尘微微一笑,俯身对着冰枢的唇就是一吻。

冰枢来不及躲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沈出尘抱着她,轻轻落地,竟无半点声响。

冰枢全身无力,动弹不得。沈出尘将她放在床上。

“你的药果然厉害,”她冷冷地盯着沈出尘。“我一定加倍奉还。”

“那倒不必,”沈出尘俯下身来,仔细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真美,居然是传说中的剪瞳。我所见过的最美的眼睛,除了无邪,就属你的了。”

冰枢冷哼一声,眼里露出浓浓的杀意。

“你的眼睛这么漂亮,脸蛋肯定更不错。为什么要带着□□呢?我帮你摘下来吧。”

冰枢惊出一身冷汗,这个沈出尘果然了得,难怪司辰祭说此人留不得,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祸害,一定要早日除去,以绝后患。

沈出尘不知在手上抹了什么,轻轻地在冰枢脸上一拍,她的脸皮便松动下来。沈出尘缓缓地将它揭去,一张惊世绝艳的容颜赫然眼前。

沈出尘微微一愣,似是不信,又摸摸她的喉骨,扯开她的上衣,这才长吁一口气:“你果然是男的。”

“那又如何?”冰枢冷冰冰地道。

沈出尘不答,黑色的眸子看定了冰枢的剪瞳。

冰枢只觉心中一寒,被沈出尘看得十分不舒服。

沈出尘却轻轻地笑了,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冰枢的锁骨处温柔地游走着,慢慢地一路向下,引得冰枢极为敏感的身体一阵轻颤。

“你——”冰枢咬牙怒道,脸色绯红。黑色的剪瞳冰冷刺骨。

“操千曲而知音,观千剑而识器。你是——千面人以彤。”沈出尘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笑容顿失,那黑色流金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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