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年男子,身穿绿袍,于荷池尽头处挺身而立。三缕长须轻飘,两道剑眉斜插,一双朗目含威,于阳光中透出一身浩然之气,令人不敢迫视。只见他轻捋长须,继续说道:“阁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学修为,确是难得。焉知天外有天,世上武功高者大有人在,若再执迷不误,滥杀无辜,到其时只会断送自己性命,浪费一身好武功。”
马天佐心比天高,岂会听人教训,此刻正没好气,暗哼一声,突然跃起,向绿袍人站身之处掠去。荷池宽逾十数丈,马天佐落下,足尖于荷叶上轻点,身形便又再度飘起,照此法几个起落,瞬间便接近中年男子,双脚竟然连一滴水珠都未曾沾上。马天佐暗自得意,只要轻轻一跃,便可上岸,亮出此身轻功,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岂料落足之处的荷叶突然飘开,“扑通”一声,左足插入水中。
马天佐此时才大吃一惊,对方与自己相距丈余,身形不动,只是手掌轻摆,便将落足之处的荷叶挪开,而自己却丝毫不觉有风袭来,如此功力,恐怕还在自己之上,难怪他敢说出“天外有天”这种话来。心念转动之间,右脚脚底于水面轻拍,身形向上拔起,半空中一招“雄鹰展翅”,双臂上扬后展,十指如钩,疾如闪电扑向绿袍人。
即将接近,身形微侧,左手向前划了个半弧,一招“老鹰攀枝”,凌空向绿袍人头顶抓去。这一抓快如闪电,而且居高临下,力道十足,若被抓中,可能比杨鸿死得更惨。绿袍人却动也不动,见马天佐扑来,既不出手,甚至连头也不抬。马天佐心中一凜,五指离其头顶十寸,突然速度加快,眼中杀机更浓。心道此人如此狂妄,这一爪下去,任凭你是铜头,亦会变为粉碎,到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杀机既动,当然不会留情,马天佐仿佛已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伸出的五指突然一轻,本来就要按在绿袍人头上的鹰爪却落了空,身体猛然向下坠去。
绿袍人于马天佐五指即将触及脑门之际,身体快速向后飘开两步,其动作之快,已超乎常人目力,若不是站在身边,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移动了位置。趁着马天佐落地尚未站稳,双袖突然向马天佐拂去。两只大袖如同两条青龙,快如闪电,势似狂澜。马天佐只觉一阵狂风袭来,站立不稳,急忙向后翻身,斜飞回荷池中。落下之时脚尖向池中荷叶点去,准备再度跃起上岸。
绿袍人一记劈空掌,向马天佐脚尖所落之处击去。只听“蓬”的一声巨响,如巨石于高处投入水中,激起一股巨浪。马天佐双足被掌风击中,如被铁棍猛扫,身上衣衫尽湿,借着涌上来的巨浪的力道,向后跃去。半空中一朵荷花旋转而来,急忙挥掌,“啪”的一声把荷花击得粉碎。荷花上传来的力道着实不轻,马天佐被推得继续向后飞去,落下之时没法再轻立于荷叶上,“扑通”一声,双足连同荷叶一齐没入水中,水深过膝。
抬起头时,远远的只看到绿袍人背影,竟然已在半里之外。耳边传来绿袍人的声音:“若不速离郑州,下场便如荷花。”
马天佐又羞又恼,心中亦暗自吃惊,此人武功身法皆在自己之上,想不到中原武林竟有如此高手,其武功之高远远超出自己想象。若黄河帮有这样的人,自己前去无疑于自取灭亡。他对自己似乎了如指掌,适才出言恫吓,即使不是黄河帮的人,恐怕亦有莫大关连。只是他为何不继续出手,只是警告一下便离去,难道他是在帮自己?
心知身份已经暴露,不敢再入城,骑马向郊外一个小镇而去。
黄河帮便在郑州城西十里之处,如此庞大且有势力的一个帮,大本营当然是气派非凡。从正门入去,满目尽是房屋殿堂,延绵数里,其气势较之郑州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座落于当中最具规模的一座殿堂,便是黄河帮的大殿。
入夜,天色昏暗,月亮被乌云掩盖,时隐时现。一蒙面人悄无声息潜入黄河帮,快速向大殿掠去。此人正是马天佐,虽然日间对绿袍人武功有些忌惮,但心高气傲,越想越是不忿,决定夜间到黄河帮放一把火,弄他个鸡犬不宁,然后再离开郑州。
黄河帮内显得甚是冷清,看来真是倾巢而出,马天佐一路走去,竟无人发觉。前面传来说话声,马天佐跃上屋顶,伏于瓦上。两个人走了过来,边走边说话,其中一个说道:“展帮主带着帮里兄弟奔赴剑阁,至今已一月有余,想必已找到镇帮之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另一个说道:“应该没有那么快,武林大赛之期将近,帮主若找到镇帮之宝,必定直接奔赴成都,听说薛堂主与藤堂主也去了成都,等到大赛结束,选出武林盟主才回来。”
马天佐听到镇帮之宝,甚感兴趣,却不知他们所指何物,便凝神细听。突然听到一声猛喝:“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闯入黄河帮。”一人手执长剑,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马天佐藏身的屋顶上,与马天佐相距不过丈余。
话音刚落,那人长剑已经出手,身形前掠,一招“凤凰点头”,剑尖向伏于屋顶上的马天佐点去。马天佐用掌于瓦上轻轻一按,身体旋转而起,翻转之中右臂暴张,亮出鹰爪,一招“神鹰落坛”,向那人肩头抓去。
那人亦非弱手,身形疾退,避开鹰爪,一招“勇将摇旗”,剑光拖出一道弧形,向马天佐削去。下面说话的两人听到声音,即时跃上屋顶,大声说道:“左坛主,发生什么事?”被唤作“左坛主”的人说道:“此人便是姓马的小子,快把他拿下。”说话之间,一招“夜叉探路”,长剑向马天佐腹中刺去。原来昨夜于孙野藜屋内埋伏的那些人当中,有一个便是他,所以马天佐一出手,便被他认出。
马天佐见他出招凌厉,虚晃一招,突然跃开,向刚上来的两人扑去。那两人手里没带武器,见马天佐扑来,急忙挥拳击出。马天佐并不闪避,双爪齐出,向击来的两只拳头推去。只听“喀嚓”声响,那两人手臂已被折断。惨叫声刚起,两人胸前又已各中了马天佐一记鹰爪,即时毙命,翻身滚落地上。
左坛主怒喝一声,双目圆睁,挺剑疾刺。原来冷冷清清的黄河帮,此时却是人声鼎沸,已有七八个人跃上屋顶,团团围住马天佐。而昨夜使用地躺刀法之人亦已出现,使出看家本领,紧紧缠住马天佐双足。屋顶上的人越来越多,马天佐渐觉吃力,心知再斗下去亦讨不到便宜,胡乱使出几招,抽身便走。
下面站满了人,仿似有千军万马,灯笼火把将黄河帮照得如同白昼。马天佐眼珠一转,跳落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几支火把,快速向大殿掠去,后面一丛人狂追不舍。
转眼便已来到大殿正门,马天佐双手各执火把,跨步便入。他要在此间放火,即使烧不成,让他们忙乱一阵亦好。才跨出半步,一阵狂风扑面而来,火把上的熊熊烈火窜向身上。急忙向后跃开,眉毛及头发被烧焦不少,面上亦被火灼痛,狼狈不堪。
正惊疑不定之时,于大殿内缓步走出一人,身穿绿袍,眉头轻轻皱起,更觉威严,正是日间所见绿袍人。马天佐大吃一惊,手中火把同时飞出,如火箭般射向绿袍人,人随即转身向外跃去。
仗着灵活的身法,躲开不断往身上招呼的暗器,跃上屋顶,再掠过墙头,逃出黄河帮。背后叫喊声不断,仍有不少人追来。马天佐不敢回头,只顾施展轻功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