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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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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日本归来,饱读了几天的文,总算有点写的感觉了,恢复每日更新。前面一段,让某水联想起韦帅望,汗!继续爬格子去。  --谁是谁局中之子?她所追逐的善果,不过是想颠覆数百年前一场所谓可笑的谬误。

“你带着星海远走高飞吧。”

“为什么?”叶翊铁青着脸,冷冷的反问。

“因为你若不带走她,她就会死。”林瑄悠然的饮尽了杯中酒,不出意料的发现叶翊陡然白了面色。

叶翊犹豫了半晌,涩然说出疑虑:“她等的人,是我哥哥。”

“哈哈……”林瑄几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乐道,“我从来不知道杀手乙是这么谦让的好弟弟。”

“你说什么?”寒光乍现,叶翊面色一绷,欺身上前,剑锋冰凉凉的贴在林瑄颈边,低喝威胁道,“你再敢说一遍!”

“不说了,不说了。”口上虽是求饶,林瑄脸上依然是气死你不偿命的得意神色,指指那剑刃,道,“喂,好兄弟。这么冷的天,摆这么个凉飕飕的东西在我脖子上,你想冻死我啊!”

叶翊不情不愿的把剑收回来,瞪了他一眼,算是继续恐吓。

林瑄当然是自动忽略跳过这眼色,但道:“要杀她的人,恐怕不止一拨。”

“为什么?”叶翊慢吞吞的用衣襟擦拭着剑刃,低侧着头,掩在日色的阴影中,似是不信,道,“她一个小女孩子,向来和人无冤无仇。”

“小女孩子?”林瑄再次笑喷了酒,喘不过气来,一面断断续续说道:“哈……她可是唯一……哈……读得懂天书的人……哈……怎么可能无辜呢?”

叶翊抬首,满面阴霾密布,问,“她在哪?”

“龙王庙。”话还没说完,叶翊已如同离弦的箭般飞奔了出去。

林瑄执着金盏,自斟自饮,眼底闪过卓然的光华。局他已经布下了,要看那人是不是会主动的落网,是不是真如他所料并不简单。

运起轻功,一路急行,左不过大半个时辰,叶翊便冲行至龙王庙。时至黄昏,霭霭暮色下,高低错落的殿宇层层延递,皆蒙染上淡淡的金灰色光泽,庄重肃穆,宁静辽远。窈窕身形独立于千年苍柏之下,冷艳欺霜的娇颜微噙着丝丝温柔笑意,从来不曾见过宋玲这般柔和甜蜜的傻气,叶翊身形一滞,迟疑了下,询问道:“丙?”

宋玲慌忙敛了笑容,回眸见是他,电光火石的刹那,眸底深处露出一分不耐与诫告,旋即湮灭无痕,轻训道:“表弟,来的这么慢。”

叶翊猛然想起娘亲的谆谆嘱托,他们彼此的隐匿身份,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衣襟回风,宋玲引路在前,踏着禅院中的鹅卵石急急碎步前行,道:“前后来过三拨,都被我们的人打发了。”

说不清的担忧涌上心头,叶翊脱口而出:“她还好吗?”

“不知道。”宋玲猜想星海是偷偷躲在庙中的某处了,可找寻了一日,依然毫无线索。另外的三拨人在她眼皮底下反反复复搜寻了几遍,也是毫无收获。既不是故意的隐瞒行踪,又不是趁此机会偷逃,事出蹊跷,不得已,林瑄用言将叶翊诓骗出来。这段日子,叶翊对星海的避而不见,个中原因林瑄自然是心知肚明。不用激将法,叶翊一定会说与星海老死不相往来的,简直是孩子气的笨做法。怎可能如此轻易的忘却一个人呢?凭叶翊擅于追踪的绝学,和对星海的熟知程度,说不定能探出些端倪。思来想去,林瑄觉得这个星海现在既是死不得,也不能让他人带得走的。若是叶翊能用一腔真情将她留住,倒是大好……

林瑄如意算盘打得甚好,殊不知这时叶翊几乎勃然大怒:“你们答应我要护她周全的!”

“谁说我们没护她?”宋玲凝眉冷对。

“只是护不住吧?”叶翊哼了一声,举步走进星海曾经停憩的房间。房中残留着她的气息,极淡极清雅,仿佛幽净的水莲花。那夜在山林中的奔命,他伏在她背上,一丝一缕,一星一毫, 不绝入鼻,就是这般飘浮的幽香。叶翊斩钉截铁的说道:“她尚在屋里。”

“怎么可能?”宋玲白了他一眼。

叶翊半跪上檀榻,运指成风,所到之处,铿锵有声。猛然之间,床板倾侧,向内翻转,几乎将叶翊摔落下去。幸得他早有防备,右手攀住榻边结实处,左手掌心全力劈下,哗啦啦一声巨响,机关尽毁,床板算是纹丝不动的卡在了半中央,不上不下。叶翊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引,俯身下去。果然见星海缩成一团,窝在墙角,昏迷不醒,浑身冰凉,额头却烫得骇人。叶翊如珍宝般的搂抱了她出来,匆匆的奔将回府施救。

“见色忘友!”宋玲摇摇头。莫名的惆怅,如闻惯了的苦味药汁,渗入心房。真有些羡慕星海呢。即使绝情辣手如杀手乙,也这般对她倾心呵护,真心相待。而那人,是绝不可能这般对自己的吧?允了的婚约,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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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竹影随风簌簌的空响。斑驳的日光,从指缝中流泻而下,轻拂在琴弦上,幻化作清凌凌的乐声,婉转悠扬,弥久不绝。静林深处有人似乎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赫然惊觉,颤声哀求道:“少暤哥哥,你也不愿意帮我吗?少暤哥哥……”话未尽,已是泪流满面。

良久,她身心俱疲,依靠在细韧的紫竹枝上,怔怔的凝望碧落界永无黑夜的晴空。流云广袖逶迤,依着水色裙裾层层叠叠的直垂到地上。她忽然嘲讽般的笑了,眼神哀婉而绝望:“罢罢,你既不愿,我便言休。”心意已决,长袖轻扬,化云田为虚空,直直的往红尘界坠去。碧空如洗,晶莹的泪光甫一出现,便给朔风吹尽阑干……

“星海,星海……”有人耳边在焦急的呼唤她。

“少暤哥哥……”她依然沉浸在迷梦中,低低的喊着那个一念及便会痛彻心肺的名字。

叶翊轻轻的拭去她噙在眼角的泪珠,内心苦涩。待寻着龙王庙密室,看见冻得发僵的星海,他发誓不会再让她受苦,不会离她而去。可她在睡梦中呼唤出的名字,心心念念的人,不是他,不是他的兄长,亦不是那个嘉南,而是“少暤哥哥”。少暤,为什么这个称谓如此令人熟悉?他侧目凝神思索。

渐渐睁开眼睫,昏黄的烛光下,朦朦胧胧中,一个熟稔的侧影。“少暤哥哥,”星海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也是一愣。少暤哥哥,那是谁?肯定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转眸看清楚是叶翊,歉然说道:“哦,是你。”

果然她心中有人。叶翊掩饰住内心的伤痛,抬头望向屋顶,不敢对视她的眼,挣扎片刻,涩然道:“我不该欺骗你的。”

星海忽的抬眸,直道:“天书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仿佛天地间一切都化为无边的虚妄,唯剩下这摄人心魂的一眸,似清泉一泓,澈澈的不带半星烟尘。

叶翊讶然。她清风朗月的笑容,一时将他的所有不安焦躁都沉淀下去。静室中只剩下烛花噼噼啪啪的在响,浮动着温馨且祥和的气味。于是他猛然扭头,涨红了脸,双手暗中死死捏着袍角,道:“星海,你和我一起走吧。”微颤的语气中传递着莫名的急切和热切的盼望。

星海的回答来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的。她朱唇微启,笑容淡淡:“我不走。”

无缘。原来她真的不愿。一瞬间,叶翊面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住,只剩下令人尴尬的沉默。许久,他轻轻说:“你多保重。”终是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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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黄色的一钩晓月初升,清辉宛转,流光四溢,高悬于墨蓝色的天顶。

“五百年,圣女终于醒了。”玉面妖狐姿态曼妙的斜坐在柳梢,一袭明艳的宫装长裙华丽垂下,美媚入骨,尽然妖娆。

可怜的桑怜儿,本来睡得好好的,被她抓到这荒郊野岭面谈,仅着件丝白色的中衣,瑟瑟然有些发寒,半梦半醒的随口敷衍问道:“谁醒了?”

玉面妖狐轻盈的从枝头飘下,柔荑探出,紧掐着怜儿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色抬头。玉面妖狐的手极冷,仿佛一块千年的寒冰贴在面前,不带一丝温度。怜儿顿时打了个寒战,神智立马清醒了□□分,甜言蜜语,巴巴的讨好:“干娘。”

玉面妖狐放开她,冷冷笑道:“妾身以为你都忘了往日的情分了呢。”广袖在清凌凌的月光下飘过,转身扭腰,一颦一笑,仿佛孤单的跳着稀世的舞蹈,妩媚动人。

“怎么可能呢?干娘一向对怜儿恩重如山恩同再造宠爱有加关怀备至……”怜儿急急忙忙的使起了百试不厌的马屁功,狡黠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自以为无比真诚的看着面前那个女子,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一丝一毫都未曾老去,娇艳美丽,红颜芳华。难怪绣玉谷中暗地里有人造起谣言说,玉面妖狐不以“妖狐”的绰号为耻,反引以为荣,仅因为她本是修行千年的狐精,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这么感恩,所以你从绣玉谷逃走了?”玉面妖狐眉梢上挑,斜眼看她,濯濯月色光华下,魅意盎然,颠倒众生。

怜儿收敛心神,鼓吹邀功道:“正是。怜儿是想广为传诵干娘的恩德。”

“那也不必在幽风谷这种隐蔽的地方,宣扬这么多年吧?”玉面妖狐扬扬下巴,妖媚的眼睛闪过极锋锐的光,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她的谎言。“若不是想见见圣女,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怜儿神色一黯,眼中有迷茫的雾气涌出:“那是因为遇见了他。”

玉面妖狐面色稍霁,柔声慰道:“这件婚事,由干娘作主,断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她竟懂我?像是遇到了真正的亲人,怜儿一脸倔强的抬起头,将心底如坠深渊般的破碎沉痛诉说与她:“他不愿娶我的。”

“哼,就凭他?”玉面妖狐重重的拂袖,摇落一树梅影琼华。尊贵如圣女,岂是凡夫俗子绮念妄想?六百年前阴差阳错误过一次,岂容一错再错?个中的千辛万苦,旁人不知晓,她冷眼旁观,经历其间,岂会不懂得?纵然是有缘人如他,亦不可私自违例。将圣女送至他身侧,不过是要靠这千载孽缘的机锋化解这一盘死局,行极险,赌极重,也期冀能博弈全胜,赢得这一手好棋。桑怜儿无疑是可用的一颗棋子。

待心潮起伏略定,玉面妖狐恢复媚惑红尘的常态,对尚自目瞪口呆的怜儿灿然温言:“你且回去罢。切记让星海上得华山。”清风顿起,瞬息消失不见。

2008.2.4.~2008.2.7. 于东坊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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