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逐渐闷热起来,呼吸有些憋闷。众人都希望尽快寻到洞中通风之处,毕竟洞门一关,气流不畅,长此以往,定会呼吸不畅。”
无水道长点上火把,以观风向,果然见火焰稍稍偏向右首,似有微弱气流。众人一路朝洞中纵深处走去,这洞内甚深,岔口极多,为防迷路,处于在石壁上刻了标记。不知寻了多久,众人见前面洞里有亮光,齐奔过去,竟是黄山派掌门柳亚子带着各自的三名弟子和上官兄妹在此,原来他们也是来寻通风之处。
众人汇合一处,循风向走,果然寻到一处小洞,拱顶高得直顶山壁,露出一条拇指大小的缝隙,少许空气涌进来,大家顿觉呼吸一畅,精神振奋。此处洞穴山石嶙峋,凹凸不平,众人各自寻块地方坐下休息。
洞内也不知白日黑夜,醒来时大家都饥肠辘辘,幸好个人身上还有几块干粮,却只够一天而已。因不知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大家都节省口粮不敢多吃。楚瑜收拾包袱,见还有一日口粮,原是怕云儿不喜山上野味,特地在客店里买了些烧饼、鱼干、糕点,倒果真派上了用场。
云儿举着火把出去,片刻回来,抱了一物,打开来看却是□□。楚瑜奇道何处得来,云儿眨眨眼睛笑道:“我偷偷叫干宝带进洞里的,原是怕遇到机关暗道可派上用场,可是在洞里混乱时掉了,我才寻回来。”
史清喜道:“如此甚好,寻个岩石薄弱之处炸开了,我等正可逃出生天。”楚瑜却叹息一声,道:“这洞穴各处,似是这里最为薄弱,历经上千年,只有这里被蚀化出一条缝隙,可窥见天日。”众人一怔,知楚瑜所说不假,此洞处于山内,四面岩石覆盖,只有此处最是薄弱,得见天日。只是此处看来也岩石厚重,只一包□□只怕也炸不出什么。
云儿笑道:“虽然我等未必可炸出出口逃出生天,但若炸出洞来能采到外面的积雪为食,便可多支撑几日,否则就算有干粮,无有水源,我等焉能活命?”楚瑜瞧她一眼,微笑点头。
众人这才想到这一层干系,不由佩服这少年心思敏捷,考虑周全。柳亚子和史清中掌力震碎了些石块,将□□放上。众人退到别洞,只听一声巨响,果然炸出脸盆大小的洞来,人已能爬出。众人大喜过望,都急忙进洞去看。
几个昆仑弟子爬上去瞧了瞧,垂头丧气地坐回原地。原来这洞正在万丈悬崖当中,这一面全是坚硬光滑结冰的岩石,洞口外恰是突起一片坡地,堆着厚厚的积雪,但向上向下都是陡直的光溜溜的万丈冰崖,就算爬出洞,也会立即滚下万丈深渊。外洞诸人听见巨响便纷乱地吵吵嚷嚷,便有一群人朝这里奔来。
外洞诸人吵嚷一阵,隐约似是朝这里奔来,却又听到有人高声呼道:“宝藏!宝藏!”立时外面杂乱起来,过了一会儿,叫骂声不绝于耳:“狗屁宝藏!瞧见骷髅就说宝藏!日他奶奶的,老子要出去!”纷沓的脚步声乱了一阵,并无人奔过来。柳亚子的几名弟子出去观望一阵,回来报说外洞群豪不知何故打起来,很是混乱,还有些人在洞内四处寻找宝藏。
幸而洞口积雪多,天上又一直下雪,众人可解渴,都歇在洞内避风处保存体力。上官文竹一觉醒来,见云儿盘腿坐在石上,楚瑜一丝一缕地为她梳理青丝,因她一身男装,并未随身带头饰之物,楚瑜用绸帕为她挽起乌发。文竹暗道:“原来这美貌少年是个女子。”
看那两人似是心意相通,四目相对波转神流,尽是情意缠绵。虽不言语,那眼神中却含了不尽缠绵悱恻的情话,只怕说出来,每一句都让人面红过耳。
此处只有文竹与云儿是女子,两人便结伴出去起解,回来时,至一洞窟拐弯处忽听得有人低声细语,文竹到底老练些,拉着云儿闪身躲在石壁后,探头一望,却是右洞隐秘的凹壁处有一男子横抱着一个秀丽的女郎,两人正自甜言蜜语。
那公子生得天庭饱满,俊眉朗目,颇为清秀,着一身淡青锦袄,那女郎梳着宫头,娇俏可人,羞赧地依在那人怀中道:“丁哥哥,自从淮安一别,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不想却在此处重逢。”
那公子微笑道:“芊芊,我日思夜想,就盼这一天,如今老天作合,将我们关在洞中,我爹爹原要与你爹爹一战,此番洞门一关,他们倒各自寻宝去了,管什么宝贝,只要我们能得片刻相聚,便是死也心甘了。”
那唤作芊芊的女郎叹息了一声道:“你我两家结怨,仅为一次口角而已,为何不能尽释前嫌呢?”那公子温柔笑道:“怕什么,若我们结了亲,还有什么不能化解的?”那女郎登时羞红了脸,那男子在女郎脸上香了一口。
文竹和云儿都是脸上一红,急忙起身,但此时别洞里都是人,正无法,那公子忽然抱着女郎倒在大石后面,趁此空隙,两人慌忙踮脚靠石壁走过去,却听那女郎娇羞地低声道:“丁哥哥……不……”云儿一怔,文竹红透了脸,急急拉住她就奔回洞,幸而无人瞧见。
楚瑜怕她二人出事,一直等在洞口,见她们安然无恙回来,才平下心来,又见云儿有些气喘,便问道:“怎么了?”云儿脸上一红,横他一眼。上官文竹却是红透了粉颈,楚瑜有些奇怪,众人为保安全,便将与此洞相通的一处小洞口搬了些石块垒上充作茅厕,外洞依然吵闹不休,史清的弟子回来报说群豪又回到洞口处等待石门打开,但不知为何大家又打了起来,拼死相争,甚是凶狠,似结了仇怨,死伤不少,还有些凶悍之人见人就杀,争抢别人身上的干粮。史清苦笑道:“幸而我等躲在此处,否则老朽这把老骨头,如何经得起这番折腾?”几人便盘腿坐在洞内再不出去。
楚瑜知云儿身子柔弱,便不肯吃干粮,到了第三日,众人所有干粮已然枯竭。云儿毕竟内力浅薄,三日来身子虚弱,楚瑜手中也只剩下最后一小块糕点,云儿却怎么也不肯吃,楚瑜将糕点揉碎了拌着雪给她喂下,第四日她已无力说话,只瞧着楚瑜慢慢昏迷过去。众人都静坐不动以保持体力,楚瑜心中发急,却无计可施。
文竹见云儿脸色发灰,怕她熬不过去,不由落泪,上官文博道:“妹子别哭,我们大家都会活得好好的,我还要给你娶房嫂子呢?还有楚瑜也会和云儿生个胖娃娃,我们一定要撑下去!”史清和柳亚子相视一笑道:“说得好,年轻人,我们可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我们大家一定会活着出去!”
第六日,云儿脸色已是青白,众人都已有气无力,靠那洞外的积雪为水,倒还撑得住。楚瑜忽然借了一名弟子身上的刀,在腕上用力划了一刀,登时鲜血直流,他放在云儿唇边,血一滴一滴都流入云儿口中,昏迷中的云儿慢慢地出于本能果然咽下去。
楚瑜一喜,又划一刀,让那血流得更快些。众人见他这样都是感动,上官文竹忍不住掩面出去,上官文博怕她出事,也跟出去,忽听有女子凄厉叫道:“爹爹……爹爹!”
两人吃了一惊,循声赶了几个洞穴,才见一个布满碎石的洞穴里,有一帮人执刀拿剑围住两人。在石壁旁昏暗的火把下,文竹和云儿那日瞧见的那个女郎正惊惧地扶着一个浑身是伤的老者,这些人都是干枯憔悴,想是因无水源之故。
那老者支撑不住,喘了一声:“女……儿…..”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围上来的这帮人一扑而上,女郎惊恐地叫了一声。上官兄妹也是体力不支,但不能见死不救,文竹一眼瞧见和女郎相好的公子站在一旁,便放下心来,他和女郎已行过夫妻之礼,该是劝得住他爹爹,便拦住陌上桑。
这公子也已形容枯槁,双眼通红地紧紧盯住那倒地的老者。那女郎凄厉地叫道:“丁哥哥,救我爹爹…..不要!不要……”那公子犹豫地看看女郎,围住老者的一帮人中有一个老儿却回过头来,阴森森地笑道:“丁儿,快过来,大家平分。”
女郎惊恐地瞪大眼睛,那公子咽下一口唾沫,贪婪地扑上去。上官文竹与陌上桑一怔,这才见这一群人拿着刀剑齐刷刷地切下去,有一个手快的已经抓着一块血淋淋的肉在嚼了。
文竹见了这光景只恶心地翻江倒胃吐了几口,女郎惨叫着推开一人扑到老者身上,忽听一声撕裂的惨叫,两人一惊,忍了恶心,见那女郎忽然从人丛里倒了出来,臂膀上刀口处血如泉涌,正在分肉的人们忽然停住,发亮的眼睛都盯着那流淌的红色液体。
女郎惊恐地颤抖着向后爬,有气无力地叫道:“丁哥哥……救我…..救我…..”那红了眼的公子“啪”地一声丢了手中的宝刀,愣愣地瞧着女郎,他上前搀起女郎,上官文竹冰冷的心这才开始流淌血液,但只跳动了一下马上停止了,那公子猛地抱着女郎的臂膀拼命吞咽!
女郎凄厉地惊恐大叫,那些人咧嘴傻笑着一哄而上,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
上官文竹脑中一热,一口气喘不上来,没有知觉地跃出去,只见刀剑在人群里翻飞,血喷出来,吃人的疯子似是鬼魅,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越来越多。上官兄妹多日没有进食体力不支,这些疯子却是食了人肉力大无比,两人根本招架不住,上官文博知情势危急,拉住上官文竹就走,文竹却疯了一般要杀那个公子,怎么也不肯走.
上官文博无奈之下,与文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拖住那公子的衣襟退出此洞,这群疯子紧追上来,却听那女郎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叫:“丁哥哥……丁哥哥,救我…….救……我……”这些疯子登时止住步子,两眼发亮地转回头去,上官文博和文竹这才趁机脱身,虚软无力地拽着那公子回洞去。
文竹一脚将那疯子揣进洞里,众人忽见进来一人两眼通红,正自奇怪。那疯子一眼瞧见楚瑜正给云儿喂血,登时舔舔干咧的嘴唇扑上来要啃楚瑜的手,旁边的弟子眼尖,急忙拖住那疯子的腿,众人慌了手脚,都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合力将他拽回去。
那疯子被众人推倒地上,爬起来看见炸开的洞外有厚厚的积雪,欢喜叫道:“出去了!我要出去了!”他抓了一把雪塞进口中便蹿出去,众人拉他不及,眼见他哀号着滚落万丈悬崖。上官文竹青灰着脸咬牙切齿骂道:“畜牲!畜牲!”
众人不知她为何恨成这样,文竹将那疯子与女郎之事说了,众人这才明白,便骂此人无情无义,柳亚子悲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如此薄情寡义之徒,枉叫红颜托了终身,生也枉为人,倒叫天下男儿无颜见人。”
文竹跺足恨道:“这等无耻之徒,实叫人寒心!”史清笑道:“上官女侠莫要一棍打死天下男儿,似这位楚公子这般用情至深的男儿多矣。”
“救命啊!杀人啦!吃人啦!”忽有人高声呼喝着一路狂奔进来,众人惊得慌忙拿起兵器,却见是竹林三贤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他们狂奔过来突然瞧见众人都坐在此处打坐,吃了一惊,恼道:“好哇,你等躲在此处,还有雪水吃,我们都快饿死渴死了!”三人争先恐后抓了雪来吃,瞧见楚瑜割破手腕以血喂怀中的云儿,不由叫道:“啊吆,傻瓜啊,不要命么?”
木老竽仔细瞧了瞧云儿道:“这小丫头怕是不行了!”金笛子气得瞪了他一眼,木老竽还要出去,刘二胡怒道:“老头子不想活了?想做人家最里的肉了?外面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魔王,生吃人哪,要去你自己去。”
木老竽想了一阵,果然和金笛子乖乖在此处打坐。楚瑜痴然瞧着云儿似已陷入另一个世界,只专心致志地喂血,也不管周围的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