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炖好了山鸡,方铭亲自盛上要端上楼去,那青衣汉子笑道:“我正要上楼去见公子,在下代劳罢。”一旁的蓝衫汉子也接过伙计温好的酒,方胜德想起那公子的住处忙问道:“爹爹,你给恩人安排了房间么?”
方铭歉然道:“我不知是恩人,只收拾了你的屋子给恩人住了。”蓝衫汉子笑道:“店主在这冰天雪地里收留我们,你才是我们的恩人呢。”方铭忙道:“我本是开客栈的,自当收留人,怎能算是恩惠呢!”青衣汉子道:“店主莫要客气,你若老叫恩人恩人的,我家公子听了不喜欢,你便直呼好了,我叫马青,他叫干宝。”方铭见他二人如此豪爽,心下甚是欢喜,只好应了。
他二人上楼去了,方铭问道:“德胜,你说那公子如此儒雅,怎地会武功?”德胜摇头笑道:“爹爹,我看他们不是常人,那公子竟能摘花伤人,而且心思敏捷,竟猜到恶贼会抢劫我等。”
方铭点点头,这里本是乡野地方,平日哪里见过这等人物,只慨叹道:“我瞧那公子神态华贵,举止谦和有礼,只怕是大户人家子弟。官家中有如此人中之龙,倒也稀罕。”
德胜喝干了酒笑道:“爹爹,今日我算开了眼界。”方铭打他的头笑道:“你小子,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可了,省得你整日里骄傲!日后多读些圣贤书,也学着上进些。”又道,“我住的屋子腾出来罢,虽有些陈旧,总还算凑合。”德胜扯住方铭的袖子道:“不可,爹爹,你身子骨不好,我去寻个朋友家,腾出一间房罢。”
“不用了!”马青和干宝下楼来听见,忙道,“我等平日里都睡伙房,这里最是暖和,又有得吃有得喝,曾经有一个厨子告诉我们说,伙房是天下第一好住处呢。”德胜心中感激,道:“二位果然豪爽,真是委屈了。”
当晚,几人都在伙房铺了铺盖,那引路的中年汉子将马车盖上草垫,喂了马也在伙房挤下。
楚瑜把箱子里的虎皮毯和团被都拿出来,那团被里装着野牦牛的长毛,甚是暖和。寒风刮得更紧了,楚瑜放下垂帐,云儿知楚瑜连日车马劳累,心中有些疼惜,别扭半日,终于生硬地道:“天寒地冻的,地上凉气太重,你......到塌上睡罢。”言罢翻过身蒙头睡了,空出半边床来。
楚瑜一怔,心中甚甜,竟站在当地愣了半响,这才褪了衣衫睡在云儿身旁,心中砰砰乱跳,更不敢触到云儿,生怕冒犯了她。楚瑜鼻息中尽是云儿的芳香,幽幽地摄人心魄,楚瑜心下又喜又乱,脑中竟混乱起来,模模糊糊睡着了。
已到了午间,干宝见自家将军还未醒,心中记挂,将军连日劳累,又不敢唐突那位名义上的千金夫人,晚上定然又是打了地铺,此时天寒地冻,一夜下来,凉气渗骨,定会伤了身子,便端了鸡汤去要叫醒将军,早早起来免受寒气。
干宝进房放下鸡汤,掀了帷幔叫道:“将军,莫要睡了。”却不见地上有铺盖,转身看床前端端正正摆着两双鞋,立时欢喜地心开了花,果然听得帐内一声惊呼,将军慌慌张张地一把掀了帐子跳到地上,瞧见干宝站在那儿,顿时脸都红透了。
干宝慌得拿衣袖遮了脸道:“我什么都没瞧见…..没瞧见……”一边飞也似地跑出去关上房门,抚着胸口兀自欢喜。
原来日间劳累,这一觉睡得沉,听到干宝叫才各自醒来,却是两人紧紧抱在一处,李云儿羞怒之下一把将他推下地。
楚瑜哪里还敢再瞧云儿,穿好衣服慌张道:“我叫店家送些茶水,外面冷,你莫要出去着凉了。”说罢急急出了房门,竟迎面撞上一人,那人娇呼一声,楚瑜这才瞧见是个年轻女子,年约十七八岁,梳着宫头,娇羞满面,便抱拳道:“对不起,多有得罪。”
那女子扑哧一笑,楚瑜并不理会,只管下楼去了。
云儿听得有人推门进来,掀开帐子一瞧,见是个女郎,一身紫绸袄,生得颇为秀丽,她口中笑吟吟道:“好妹子,你今个好些了么?我特来瞧你。”
云儿打个哈欠,懒洋洋问道:“你是何人?也是住店的么?”那女郎瞧见云儿似也吃了一惊,盯着她仔细看,秀丽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打量四周,啧啧叹道:“好香啊,在这山野中也有这么名贵的麝香么?”
云儿眼珠转了转,当下披上外衣警觉道:“你是何人,再不答话我便叫人了。”
那女郎不答话,笑吟吟地抓起她的斗篷看。
“姑娘有何贵干?”忽然一人在她身后冷冷问道,女郎急忙丢下斗篷,见是方才那公子,便勾下头娇媚地道:“对不起,我走错了房间,还以为是我妹子的房间呢。”
那公子微一蹙眉,淡然道:“既如此,姑娘请便。”女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哀怨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