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霹雳,一道雷电击中了林中的一棵绿树,大树顿成焦碳。
树下倒着一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娇小的身躯被林中高大的灌木丛掩住了大半,倒是不容易发现……
“高老三,你这龟儿子,想跑哪去?哈哈哈哈……”一人狂笑。
“王八蛋,你爷爷我哪也不去,就在这恭候你的‘鳖’架!哼!”高老三也不甘示弱。
“奶奶的!”先前那人大怒,往后一招手,丛林中跃出五、六个提刀的汉子,准备来个以多欺少,群起而灭。
“王汝,王不要脸的,想一起上?哈哈哈哈!你爷爷我没怕过,一起来吧!”高老三摆出架势,一咬钢牙,豁了出去。
“上!”王汝狞笑一声,挥手,与原先包围住高老三的那些个汉子一起,提刀杀了上去。
高老三自不是省油的灯,见王汝等人冲了上来,忙使出成名绝技对付,手中的竹棍一招“猛虎上山”就势挥舞了出去,这是以一对二的打法,自出江湖以来,这招便很少失灵过,同时也使他在江湖上得到“猛虎高老三”的称号。
但是对方有七个人,这以一对二的打法注定要不灵了。此招一出,确是把对方二人的攻势挡了下来,但是,他忘了背后还有五个人。
对方的大刀从背后使来,眼见伴随一记破空声就要切入高老三背后的皮肉。高老三情急之下,撒手,手中竹棍从胁下往后背一提挡住了。
一阵急势攻击下,自是双拳难敌四手,高老三身上的伤已添了十几道,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的消失。高老三自知今日是难逃大劫了,不由,双目赤红,大吼道:“王汝!爷爷我今日,就算败在尔等鼠辈手中,来日,我丐帮帮主定当替我报仇!”
王汝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一直不用自己的成名绝技?自是要你那丐帮帮主看不出你死于谁手,哈哈哈哈!高老三你今日算栽了!”语罢,便挥出一掌劈飞了高老三,看见高老三硬直在地,显然是已经断气了,他们仍不放心,上前补了一刀才放心离去。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早先卧倒在树下的女孩。早在他们对骂之时,女孩早已醒来目睹了所有的过程。
女孩兀自捂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凶手们发现以便杀人灭口。直到凶手们走远了,才浑身发抖地瘫坐在地。
在书上看过杀人,与现实相比,相去甚远。亲眼看见别人在自己面前,一刀一刀,一拳一掌取去一条生命是多么可怕的事!许久,女孩才算缓过气来,她胆子原本不小,只是,这杀人的事,她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以前曾经在凶案事后见过一两条“咸鱼”,那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感觉并不像现在这般强烈。
她心里很是挣扎,是不是该过去看看那人是否真的死了?只是,刚才那些凶手可是小心翼翼地检查过,那人似乎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此事不是多此一举吗?
突然女孩好象惊异的发现了什么,促使她忘记了害怕,竟走上前去。
她在死尸上拉扯了一番,脸上表情十分惊惧,顿时,也顾不得肮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嘴上喃喃道:“不是吧?!!……不可能!……怎么会?!!……”
她脑中许多观念正激烈地冲击着,几番思考过后,她似乎接受了事实,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郑重的表情。
她看着高老三的尸体,双手一拍,打定了主意,便在高老三身上摸索起来,左掏掏、右挖挖,竟让她给掏出了些碎银和一封书信,此外便再无其它了。
她把碎银和书信一并塞入口袋里,便朝高老三的尸体拜了拜,说道:“这位大叔!我是个过路的,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你死了,我还这样趁火打劫,实在对不起,我也不想。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丐帮的高老三,也知道你是被谁害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们的帮主,让他替你报仇的。但是,我在这里孤零零的,也没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更是身无分文,要想在这个世界里闯荡,就得要有钱才能过日子,所以,我斗胆向大叔借几两银子,将来有钱,我再还你!再说,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找得到你们帮主,你要保佑我一路上平平安安啊!”
她想了想又说:“大叔,真是对不住。一来,我力气小,没有办法替你安葬。二来,我怕把你安葬了,万一别人找来却不知道你死了,不能把你的死讯告诉你的亲人,这样不是糟了吗?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那些恶人再寻来,见到我,把我杀了灭口,那岂不是没人给你报仇了吗?”语罢,对着尸体叩了几叩,立起身准备走人。
但是她却愣住了。此路有两端,一端是刚才王汝他们离开的路口,是肯定能够离开这里的;而另一端是……谁知道是通向哪里的呢?万一通进深山幽林,碰上一两只老虎什么的,那她岂不是小命休已?万一迷路出不来……
可是,一般来说,应该要走与那恶人所走相反的方向,免得碰上了……但是,就如某人所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况且,那些个恶人又不知道她看见他们杀死了大叔,也不知道她是谁!他们杀了丐帮的人,又不想人知道,丐帮弟子遍天下,他们不怕丐帮的弟子看见他们从这附近经过而思疑到他们身上去吗?自然有多快走多快了!他们会武功,脚程又快,肯定已经走了好远!要是这么衰,碰上了!只要演技好点,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去!
她心里分析着各种情况,打定主意,便朝王汝等人离开的那条路走去……
不知是她的分析刚好正确,还是好运气,一路上,竟然没有碰见那些个恶人,好不容易走出了林子,眼见前面就是一座小村庄。
这时正是农民们下田的时候,家家户户男人们都不在家,女人们也都各自忙着去做家务了,村子倒也静着,只有些小孩在村子里里外外的跑着胡闹。
她心底一喜,走了这么久已经有点渴了,正好向人讨碗水喝。
走到村口,小孩们看见她,竟呆住了。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看样子应该是个孩子王,壮起胆喝道:“大家别怕,我看他穿着古怪,听说最近契丹人老是来骚扰我们宋境,说不定他就是个契丹人!大家快扔死契丹人!”小孩在他的鼓动下,竟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朝她扔石子。
石子狠狠地砸在她身上。
“哎哟!”她一时慌忙逃跑。
小孩们见赶跑了“契丹人”,不由兴高采烈地欢呼着……
“妈的!这帮小鬼,我非整治你们不可!哎哟!”她狠狠地骂道,疵牙咧齿地抚着痛处。
“不过!”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分上下两件,上身一件白色T恤,下身一件牛仔裤,再看看村中小儿,个个小褂子麻衣裤,一想之下,自己的衣着果然“怪异”。她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办好!
用银子去买一套吧,自己身上的银子好象很少,买了衣裳,那哪里还有钱去吃饭呢?况且这么些银子买不买得到衣服还是个问题呢!这时候肚子竟落井下石地喊起饿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唉,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竟一直熬着,一点办法也没有。山里的夜,气温与白日里的截然相反,变得很低。身上的T恤对于抵御这种由山风带来的寒冷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只有冷得哆嗦的份。
没有办法了,她一咬牙,打定主意,潜进去瞧瞧!
村的后头有间大屋,比起村里其它的屋子都要来得大一点,显然是村里比较有地位的人的住处。
她伏在屋子的外头,不敢贸然上前,怕又像白天一样被误认为是契丹人。
“妈的!真是窝囊透了。”她暗暗骂道,现在她终于知道那些山中野人心里的滋味了。
屋里灯火明亮,传出阵阵饭菜香味,惹得她肚里的谗虫翻滚不已,硬是生生咽下了好几口口水。
这时候,村里传来一阵狗吠声,且越来越近,不久,屋子不远处竟人声鼎沸起来,还拿着许多火把。
她心里一惊,思度着,该不会是今天那几个小孩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家里的大人……他们都跑来搜索自己了吧?!还是他们发现了自己现在就在这里……
她回头一想,不对!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躲在这大屋外面呢!
正思度着,人群已经来到屋外了,她躲在草堆后藏了起来,透过草堆的间缝窥看着。
只见一个黑壮的农夫来到大屋门前,小心地敲了一下大屋的木门。而带领人群的正是那黑壮的农夫。
屋里传来一小孩的声音:“谁呀?”
黑壮农夫应道:“小三!是我!”屋里的孩子哦了一声,便“吱哑”地打开门,见门外的许多人不由吓了一大跳。
却见这小孩正是今天那带头的男孩。
“庄大叔!你们这是……”小三惊疑道。
“小三,快叫村长出来,村里出事了!”农夫皱眉道。
“出了什么事?”小三的背后出现了一位老人。
“村长,是这样的!”农夫在老人耳边嘀咕了一下,老人大惊失色,忙带着小三与众人疾步走了。
见到所有人都走后,她才小心地从草堆中探出身来。
虽然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屋内饭菜所散发出来的饭香却致命地吸引着她,早已饥肠辘辘的她,可顾不得什么君子了。趁这个时机,她到屋内饱餐了一顿,又怕他们中途折回,吃了一半,又用屋里的饭盒装了一些带走。
出到屋外,见到竹竿上晾着几套衣服,一摸,已经干了,她眼睛一转便一道带走了。心里唾道:“死小鬼,这些东西就当今天你这样欺负我的医药费!”她轻哼一声,便到草丛中把衣服换上,刚好合身。
可能因为那衣服正好是那小三的,而且她是南方人,身材本就矮小,再加上母亲的遗传,就更加瘦弱了,原本一套紧身的衣服就已经难以透出她女人的身材了,今天被小三他们误认,这也是原因之一。现在这一套宽大的麻布衣服,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十一、十二岁的小男孩。
等等……
她又走进屋内,在铜镜上照了一下,女人嘛!都是爱美不要命的。
好象有点不对,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那一头在家乡里流行得要命的直发,太女性化了!她回想了一下小三他们的发型,从屋里找出几根绳子把额前和两鬓的头发绑在脑后,这样看上去便与男孩无异了。
“嘿!真是帅呆了!”她拍拍手,得意道。
她又从屋里找出一块布,把原本的衣服和剩下的几套衣服包在一起,打了个结,便背在了背上,哼着歌悠悠的从另一头溜走……
一路西行,时值正午之际,她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小镇。她不由一阵兴奋,有小镇,便有乞丐,有乞丐便不难找出丐帮帮主了。
如此想道,脚也没停下,不顾一日赶路的劳累,小碎步跑进镇去……
本以为丐帮弟子满天下,要找丐帮那是举手的工夫,谁知,半日下来竟没有一个乞丐知道丐帮是个怎么回事!只要一问起丐帮,个个都像鸭子听雷,有听没懂!天呀!这是什么情况啊!
她差点没振声疾呼:“丐帮帮主,你给我滚出来!”
不过她可不敢,免得被人家当成疯子,关进疯人院,哦!忘了,这里没有疯人院。
这下该怎么办好,身上那点银两根本不够几天用,不出三天,她便要饿死街头了。这是第一次,她感到生存的压力和艰难。
去吧!去找点工作做!
心里的声音这样对她说,她也这样做了。
三天后,镇子里来了一位江湖人物。何以见得?
看他一身江湖装束—腰间一把配刀,一件长黑及地的披风,半低的头在斗笠下所见无几,好象生怕别人把他给认出来了,殊不知他这身装扮更加引人注目。
※※※ ※※※※
此人走入镇子唯一的一家客栈——开悦客栈!这家客栈同时也是这个镇子最高级的馆子了,若非镇上的比较富裕的人家或者外来人,平常百姓是绝对不敢踏进一步的,倒也是,在朝廷多年来的苛捐杂税下,还哪里来的闲钱啊?
“小二!来两壶高粱!”江湖人物大手一甩,坐了下来。
“来嘞!”不一会小二捧着酒,大步走来:“客官,您住店吗?”
“住店!给我弄一间上房!再弄些小菜上来!”
小二哎了一声,往里面吆喝道:“住店!再上两碟下酒小菜——”
“客官!你远道而来,来,慢饮!”小二殷勤地替他倒满酒,又笑着道:“慢用!”便退下去了。
江湖人物看着小二退下去,低声嗤道:“这的小二倒是挺热情的!”举手一口饮进。
另一边,掌柜的见小二退了下来,忙叫住他:“小庭,过来!”
“哎!掌柜,有事?”小庭忙凑过来。
“小庭,那个人是干什么的?看样子,是个麻烦人物!咱们别招惹了麻烦才好啊!”掌柜的忧心炯炯。
“掌柜,您别!您不会是想赶他走吧?”小庭忙道。
“要不然……”
“别!您千万别!您要是赶走了他,那麻烦可就真大了!”小庭忙打断。
“这话怎么说?!”掌柜怪道。
“您知道他是谁吗?”小庭很严肃地说道。
“……他……他是谁?”掌柜似乎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我不知道!”小庭正色道。
掌柜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妈的,小子你不想活了,拿爷我开心!”
小庭忙抱住后脑勺,解释道:“掌柜!掌柜!您先别打,我是说……您听我说呀!”
掌柜停下来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掌柜!您看……”掌柜顺着他的手指往江湖人物那里看去,“他的腰带上是不是系着一个玉佩?”
掌柜同意地点点头表示看见了。
“对吧!”小庭得意道:“您可别说,那玉佩可能很有来头!我刚才特意替他抹桌凳,俯身看了那玉佩,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
“九条龙!”
“那又怎么样?”
小庭不由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眉头一皱,嘴一撇道:“你说!皇帝老子自称天子,连就连王爷最多也只是能带八条龙,哪还能随便让人带上雕了九条龙的玉佩满街跑?!那人能不怕被人砍头?!”
掌柜一窒,道:“也是。那他……”
“管他的!反正不是个普通人。”小庭把身子挺直,拍拍手道:“只要我们招呼好他,不招他惹他,我看也不会有什么祸害,说不定还有好处呢?”刚才根据掌柜的要求,一直弯着腰悄悄说,好象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在说秘密似的,累死了!
“什么好处?!”掌柜听到此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摆出一副势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宝宝标准架势。
啧!这个死爱钱的!小庭暗地哼道。
“就是……反正就是有好处,‘万一’那么巧,他就是皇帝老子,出来微服私访,哇——掌柜你说……”小庭说一半不说一半,让他自由想象,然后偷笑着看见那死老头的眼里登时出现了许多钱字。
“好!小庭,有你的!有你的!我还真没请错你啊!”掌柜大笑着作梦去了。
小庭,不,应该说是她,笑着也张罗去了。
※※※ ※※※※
“帮主!”只见大路上两个叫化,鹑衣百结,一头乱发,衣衫破烂、乞儿模样的老者疾奔而来,一人上前禀报。
“怎样?”一褐衣大汉负手而立,侧首问道。
“点子逃到岭北山下一个小镇里,看样子是打算住上几日,探清地形,再逃进岭南!”左侧的老乞丐禀道。
“岭南?!!”褐衣汉子闻言眉头一皱。
丐帮的势力主要是集中在洞庭湖一带,以辐射的方式扩散出去,岭南与洞庭一南一北,相距遥远,丐帮虽帮众甚多,却也无法把势力伸及到中原最南、濒临南海的岭南!万一让他逃入岭南,就等于逃出了丐帮的势力范围,要再捉他可就难了。
褐衣汉子“哼”了一声,沉道:“不能让他逃进岭南,传言下去让兄弟们立刻动手,势必把他擒住!”
右侧的老者迟疑道:“但……吴长老、侯长老他们还未赶到……”
只见那汉子摆手道:“等不及了,是仓促了些!但若让他入了岭南,便是他们再来也是无济于事!去吧!”
两人躬身答应,转身而去。
※※※ ※※※※
怎么最近这镇子里气氛怎么好象有点不对呀!到底哪里不对?!!小庭不由苦想起来。她是个十分敏感的人,气氛一有变动,她便能立刻察觉,这观颜察色的绝招可是21世纪的无敌产品啊!想,在那个世界里生存的人,要是不会那么一两招,只是一味强调自我任性,包准混不到饭吃!
想歪了,回到正题。掌柜?厨子?门口的小贩?卖菜的大婶?路边的乞丐?小孩?……等等,乞丐?对了,最近镇子里的乞丐怎么好象多了许多!记得几天前,自己刚到时,这里的乞丐简直可以与熊猫相比拟——少得可怜!还是自己跑遍了整个小镇,才在镇子最北的角落里找到那么一两个看上去形似乞丐的物体。但最近,好象乞丐们频频在店前讨吃,这不禁要让她怀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啪!”后脑被人突然打了一巴掌,只听:“小鬼!偷懒也别在我面前偷,你不想吃饭了?这个月工钱扣你十文钱。”掌柜凶神恶煞地站在她后面,面黑如墨。
小庭摸摸后脑勺,悻悻然地开始张罗招待客人,可是掌柜却仍意犹未尽:“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生意突然变得那么好,人手都快不够用了,你还敢在那里偷懒,你是想我们店倒闭是不是?!!……”
唉!那个钱鬼,好象越骂越起劲了!算了,无论哪个时代都不乏这种人,早就习惯了。
“小二!来十斤女儿红!”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十斤?!哇靠!谁这么厉害,能干掉十斤女儿红啊?她好奇地打量来者,同时口里应道:“来了!十斤女儿红!”
只见一个褐衣汉子,身材魁梧,大约三十来岁,黝黑的皮肤,一头钢针般的头发在空中张狂着,一双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此人正颇感兴趣地盯着自己,感觉甚是无礼。
“客倌,酒来啦!”小庭忍住恼怒,和同是小二的六顺笑嘻嘻地捧酒上前。
“倒酒!”汉子道。
“是!”小庭笑得更甜了,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气炸了!出生以来,虽然不是出生在富贵人家,但起码从没有沦落到要服侍别人的地步。今天,竟然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了赚那一丁点的生活费卑躬屈膝,真是委屈到极点了!但是,早就认识到世道艰难,哪怕是面对着一头狮子也要学会微笑!
她把酒满上,觉得自己的假笑就快要撑不住了,转身便要走……
只听,背后的汉子大喊三声好酒,一时浓郁的酒香飘散四周,在众人的哄声中,她也忍不住回头一看。此人酒量竟然如此惊人,一般人均是用小酒杯抿酒,稍微豪爽的也有用碗的,但这大汉连碗也懒得用,直接抱起酒坛便一饮而尽,转眼二十斤女儿红便如泥沉大海,无影无踪了。
汉子毫无醉意,目光清澈如水,哈哈大笑,把酒坛往地上一摔,叫道:“小二!再来二十斤!”
见他如此豪爽,她不由吓住了,虽然心里佩服,但嘴里却嗫嚅道:“果然豪爽,却苦了我们店家白白损失了几只酒坛子!”逞强的性子又是犯了。
汉子似乎听到这近乎自言自语的话,一愣,又哈然大笑,大掌拍到她肩膀道:“好小子!的确是列某的不是,一时兴起竟也不管这许多,摔了店家的酒坛子!列某在此陪个不是,结帐时自把坛子的钱赔上!”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轻哼了一声,嘴唇一嘟,斜了汉子一眼:“不敢!客官请慢用,小的忙呼去啦!”
汉子有趣地看着她离去,嘴边仍带着爽朗地微笑。这个娃娃儿有趣!
但是……
汉子抬头看着楼梯地位置,眼色一黯。
只见他身上的衣袍都无风而微鼓,手臂自然垂在身侧,但右手食指轻画了个半圆,中指与无名指微曲,乍一看这只是个普通而没有意义的动作,但在行家眼里这细微而不随意的动作,却是可攻可守的一门上乘武功!
楼上这时走下一个男子,正是那“江湖人物”!
“江湖人物”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是拳头却因为紧张而握得泛白,下楼梯对他来说突然变得艰难起来,每走一步都像踏在未知的潭水,既不知水有多深,也不知道水下有什么是否会突然串出来狠狠地咬他一口。每一步他都得踏得坚实,不然楼下那头猛兽将会将他撕裂成碎片,那头猛兽……
汉子缓缓地裂开嘴角,仿佛在等着他的猎物踏入陷阱……
终于“江湖人物”平稳地到达了一楼,汉子仍是缓缓地笑着,两人就此对望着。
“江湖人物”忍不住要开口:“久违了!列大侠!”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触动着他的神经,他全身的肌肉都处在紧绷状态,一触即发!
“哦?我们不是在五百里外的小镇上才打过照面吗?怎么就‘久违’了!大人还真是健忘啊!”汉子讥讽地说道。
“江湖人物”尴尬地干笑了一下道:“咳,咳,对!对!啊,怎么,列大侠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呢?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啊?”
汉子好笑道:“非得要有事我列海才能在这吗?虽然列某是个粗人,但是闲来也会到处逛逛,看看哪户人家能给点吃的,要是能讨到点酒喝却是最好不过了!”
“江湖人物”陪笑道:“哪里!哪里!列大侠身为丐帮帮主自是……”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要是说“自是不用亲自去乞讨!”吧,仿佛甚是不妥;要是说“自是一定可以讨得到!”吧,又像是说他丐帮帮主是用武力强抢……怎么说他都讨不了好处!
列海哈哈大笑道:“大人又是为何出现在这偏僻的小镇上?要说列某一个乞丐出现在此处是件怪事,那堂堂一个荆州节度使出现在此,岂不是要荒天下之大谬了吗?”
“列大侠!”江湖人物疾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黄杰风敬你是一帮之主对你礼遇三分,不要给你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
列海哼道:“那么,节度使大人!请问您怎么会只身来此?列某记得黄大人三个月前才被皇帝任为荆州节度使。此刻大人应该是在荆州坐镇才是,怎么会像列某这样乞丐般到处游荡?”
“这是本使的事,列大侠如此问来,莫非是想过问朝廷的事吗?”黄杰风哼然。
“不敢!但是,如果有人仗着父母官的身份,做出卖国家的事,出卖百姓的事,便是平民百姓也能打抱不平了。大人,您说是吗?”列海冷道。
“哼!列大侠如果没事,本使便要回去休息了!”黄杰风眼光闪烁,转身想走。
“大人!”列海道。
“嗯?”黄杰风眯起眼睛道:“列大侠,还有事?”
列海笑道:“列某还有要事相告!”
“是何要事?”
“大人,要小心自重!因为……这里将会有一场较量!”说时迟,那时快,列海最后一句刚出口,一招降龙十八掌便无声无息地劈了出去。
黄杰风大惊,他自是知道降龙十八掌的厉害,不敢硬接,脚下一个错步,身躯一扭,险险闪开!
列海见一招不中,运气掌中,往黄杰风处跃去,一招见龙在田击出,气势逼人。黄杰风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抖出手中宝剑,一招雪压青松,身子一跃而起,长剑从高空划落直指列海头部,似要一击取命,招式狠毒。
列海怒目圆睁,吒道:“好狠毒!”但招式毫无慌乱,神态自若,一翻掌,变掌为指,曲起中指运气其中,往剑身弹去,双脚更是没有闲着,顿地而起,疾冲而上!
“噌!”黄杰风见列海来势汹涌不敢接招,回身一转,一个“千斤坠”往地下疾降,如此便变成他在下,列海在上,情形对列海极其不利。因为,列海在空中毫无可借力之处,身法怎样也无法如在地上的黄杰风灵活,果然,黄杰风旋起宝剑运气全力一挥而上,要让列海一分为二,好不狠毒!
“原来他是丐帮帮主!”小庭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当初找到快疯掉也不见,如今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让我给撞上他了!”但是……
早在二人对话时,小庭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哎,掌柜!我看如果你最好就是现在把那些没收的钱给收了,不然,我怕待会万一出事,我们店一定会损失惨重!”小庭低声道。
掌柜的立刻大惊失色。
这时,店里客人早已经在小庭感到气氛不对劲,提早收钱结帐后,被通通赶走了!
在两人动手之前,店里唯一留下的除了列海与黄杰风,便是掌柜的与小庭两人而已。
小庭想到此便暗自好笑,本来掌柜的也想开遛了,但是——
“掌柜!你去哪?”
“哎哟!小庭,我都说了这人是个麻烦!哎哟,我的店啊!”他心痛不已地哀嚎道。
小庭苦笑不得,当初是谁听到那被列海称为“大人”的,可能是个大官,两眼冒钱的是谁?现在便来怪她?!
“那么……你走了,他们要是打破了东西……”话还没出口,哐啷的打破碗碟声顿入耳内,接着“啪嚓”地一张饭桌被黄杰风一掀而起挡住列海一掌的同时四分五裂。
小庭不禁打了个寒颤,果然……
掌柜哀嚎道:“哇呜!我的桌子!哎哟!要死了!”
“掌柜!你看,万一你走了,他们要把店里的东西都给打烂了可怎么办?!”
“这……这……”掌柜一抹冷汗,犹豫道。
突然一只酒坛向小庭这边就此飞了过来,列海双指一弹,击碎酒坛,险险救了两人。
这时,掌柜的“哇”一声往后堂飞奔而去,留言道:“我不走,连我都要给他们打烂了!小庭!我……我看好你,你帮我看着,回来我重重赏你!”
小庭瞪大眼睛,望着掌柜消失的方向,没想到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好个贪生怕死的!
不过,她也怕啊!
疾吞一口口水,看了看,她还是觉得那里最安全,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目标嘛,应该可以挡住一阵子,于是她便躲在柜台后静观这场打斗!
其实她也并不是一个多大胆的人,现在她已经怕得要命了。可是,高手过招啊!那怎么能不看呢?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都是些特技武打,要不就是用钢丝吊起来,哪有现在这般真实好看啊?!说不定这次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看到了呢!人的一生可没有多少个机会哟,能把握当然要拼命把握啦!
这次,倒真是拼命把握了!列海心底暗暗着急,那小二怎么如此大胆,竟敢留在此观看,高手相争往往险象环生,万一失手伤人,可不是小孩子玩泥沙的事。
他心底本就对小庭很有好感,小小年纪胆子不小,将来或许是个大人物!但又十分担心他的安危,于是手底下也暗暗保护着他。
要是他知道小庭是个女人,而不是小二,亦不是小子,胆子也并不大,不知他又做何感想呢?不过,他也不可能知道,因为小庭现在全身都包得严严实实地,女性特征并不突出,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飞机场”,行为举止亦像个男孩,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男孩,更别说别人了!
他不可能知道,因为黄杰风的剑已经向他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