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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男朋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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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别人男朋友

(一)

一个风和日丽的响晴天。中午时分,艳萍收到了爸妈的来信。

半个多月前,她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爸妈按下免提键共同听完,爸爸只说一句“知道了”,妈妈交待一声“学会照顾自己啊”,就让免提键蹦上去了。他们总说不习惯用电话说话,喜欢用笔头子表达。

爸妈在信中说,“得悉你秦叔帮你找到了工作,我们感到十二分高兴,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不过紧接着又说,“你刚出了校门踏入社会,人情世故方面的学问还肤浅得很呢。所以要处处留心,时时动脑筋,尽快地熟悉、适应。你那种我行我素的性子,得好好改一改。言谈举止上,切忌自以为是,锋芒毕露,我们的教训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咱家书房里挂的那个‘温良恭俭让’条幅,你应该还记得,这五个字现在不妨送给你,今后就让它们替我们监督、约束、纠正并指导你的言行好了”。然后便谆谆教诲道,“平时要注意与同事们搞好关系,尤其得多同老板接近。轻易不要和人争执、斗嘴,不要得罪任何人。凡事要谦和点、恭谨些,多跟同事和老板商量着来,不要自作主张”云云。最后则殷殷嘱咐道:

有事可及时找你秦叔,请他多关照。你别不好意思。我们是知交,他会把你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看待的。

另一封信是给你秦叔的。为郑重起见,特用回形针别住,并且粘了个角儿。你不必开看,尽快亲手交给他。

忙到三点多钟,艳萍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去找刘光达请假。听她说要给她秦叔送信,又见这会儿没什么生意,刘光达便点了头。

她仍骑着借曼曼的电动车,高高兴兴驶上了金水大道。她身上依旧是上次去财大时的那副装束。

那天下午,等了没多久,晶晶迈着“跫跫”的步履,娇喘吁吁地进了玉霖办公室。晶晶手里拿了条花手绢,在脸前一甩一甩不停地扇,看见是她坐在玉霖正对面,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悦。

平心而论,晶晶这女孩长得颇为紧凑,看上去像个洋娃娃似的。苗苗条条的身材,该凸的地方虽没凸起来,该凹的地方却都凹下去了。蓬蓬松松的一头秀发,虽说有点像染黄后搁在炉子上烤了似的,可毕竟拉得很直、很顺,也很光溜。配上一件既无领也无袖、胸前开得很低的白衫子,和一条淡蓝微绿、泛着幽光的超短裙,显得时髦而不流于俗气。耳朵、脖子、指头和手腕上戴的物事,摘下来简直可以开个微型首饰店。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嘴唇薄薄的红红的,只是圆圆的脸蛋上有些黑黑的色泽,高级脂粉也仅能遮掩其一二。后来听玉霖说,就为这,晶晶曾多次抱怨父母脸太黑,使她跟着蒙受了“不白之冤”。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还算比较精致的妙人儿,竟像是个在酸梅汤里泡大了的宝贝。那种拿腔捏调的口吻,那种时而蹙鼻、时而颦眉,故作娇贵和傲慢的做派,委实让人觉着耳目发麻,甚至于身上要起鸡皮疙瘩。

话不投机半句多。勉强硬着头皮敷衍了十来分钟,她便抬腕看看表说“我该回去了”。晶晶只说了句“不送啊”,屁股粘在凳子上欠都没欠一下。玉霖起身送她到楼梯口站住,满怀歉意地连说两遍“你走好,不远送了”。

她反复思忖:玉霖这家伙,什么样的人你不好找,偏偏找上这么个宝贝!哼,究竟看中她哪一点了?长相、人品,还是性情、气质?若论这些,她恐怕要比我逊色几分呢。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心旌飘摇,脸红耳热起来。嘻,如此看来,那宝贝倒不是我的对手呢!是的,我理当抖擞精神和她竞争一下,相信不至于败在她手里。但有一条须牢牢记住,切不可与她正面交锋,跟她一般见识,否则难免会令他起烦而弄巧成拙。

这会儿 ,爸妈来信带给她的些许不快,已然化作云烟,消散净尽。两老的心情她何尝不懂?只是那种训诫的口吻,总让她感觉上有点不舒服。

爸妈曾受过不少挫折,甚至磨难。根本原因并不在才识、品德有何暇疵,而在于肚里存不住话,且“嘴门关”一向把得不严。“□□”中,先是被从省城刺配到县城,继而又被发落到天街镇中学,七五年还险些给弄到一个山村小学。□□结束,开始拨乱反正、恢复政策了,爸妈的心情才亢奋起来。当初作为“超大龄青年”合锅吃饭,并由此获得“晚婚模范”四字匾的两个有志青年,在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了若干年天街居民,并付出了一字匾也无的晚育代价后,这时共同做出决定:早日调回省城,要为党和人民生育革命事业接班人,顺便享受点儿中年得子的天伦之乐。谁成想,己算不如人算。财贸大学曾多次派人、发函要他们,市师院、县一高更是无数次去人、去函要他们,无奈上头的千条线,都得从下面那根针里纫进去。天街镇中学死活霸住不放,理由只有一个:他俩是镇中的顶梁柱,如果抽掉了,镇中就垮了,全镇多少多少学生就该转学、甚或辍学了。后来,校长被来人、来函搞烦了,便给她爸妈喂了这样一颗“定心丸”:“别说是一高、师院、财贸大学了,就是□□来要我也舍不得放你们——除非拿两个跟你们一模一样的人来换!”爸妈心里是又感动,又难受,最后却只能接受。返回省城的梦幻既已破灭,俩人便重打鼓,另开张,共同定下新计划:就在老家生根、开花、结果吧。于是乎,天街派出所的户籍档案里,相继为姐姐、她和妹妹辟出了一席之地。

路边不远处围着一帮少男少女,不晓得在干什么。艳萍下了车子,推着走过去一看,原来那儿有个花红柳绿的书摊,少男少女们一个二个都在乱翻书呢。听卖书的老先生说,十块钱四本,随便挑。艳萍就挤进去翻了一阵,都是些言情、奇幻、武侠、凶杀侦破之类的小说。她挑了四本港台作家的爱情小说,刚付了钱上车要走,就见几个佩戴城管执法队袖箍的人把车停在路边,凶神恶煞似地蹿过来,一边用嘴吼那卖书翁,一边拿脚踢那书摊子。

艳萍没管那么些,反正便宜书已经到手,所有权属于自己,谁也夺不走了,虽然都早已看过三遍以上,可有便宜谁不想占?她匆匆赶到财大小黄楼上,敲敲秦叔的房门,里面静静的没一点响动。她来到办公室,室内只有李主任一人。问起秦叔,回答是“出差去北京了,星期天可能回来”。问及玉霖,却说是“病了,可能在宿舍休息”。又问他在哪儿住,答曰:九号宿舍楼三楼,大概是尽东头第二个房间吧。

“笃!笃笃!”艳萍敲门,轻轻的悠悠的。

“请进!”玉霖的声音,齉齉的哑哑的。

艳萍推门进去,首先看到一张紧靠窗户的大床,玉霖斜倚在床头,跟床几乎形不成比例。后来听他说,床和床垫花掉他四五千元,并解释他这样做是有“两点论”支撑的:一点是早晚要分大房子的,所以超前买回来享用,免得买了小床现时受罪不说,将来又得费事换掉,而且还浪费;另一点就是,这辈子得有三分之一在床上度过,而且这三分之一过得好坏,直接影响着另外的三分之二,因此要对得住自己。

当下,艳萍见他手里捧着一本很厚的书,于是笑了说:“咦,病了还这么用功哦!当心你的身体。”

“你去过办公室了?你坐吧。”玉霖不自然地笑笑,随即坐直身子,往对面长沙发上一指,接着便要下床。

“嗳,你别下来!”艳萍忙走过去,把书放在电脑桌上,摊着两手朝他挡了挡,“就躺着吧。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便去长沙发上坐下了。

玉霖没下床,也没有躺着,穿了拖鞋坐在床沿上。他朝她腼腆地笑笑,不由得偏过头去,望着桌上的一摞小说。白白的书口对着他,他只看见上面的一本是《雁儿在林梢》。

“怎么样,病得不轻吧?”艳萍笑吟吟地柔声问道。

玉霖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说:“小毛病。昨晚临睡前,洗了个冷水澡,竟会感冒了。上午打了两针,又吃了点药,躺床上一直歇到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没吃午饭吗?”

“哦,也算吃了。”

“嗯?”

“没一点胃口。喝了一袋酸奶,勉强吃了块蛋糕,还直反胃。”

“想吃点儿什么?我出去给你买去。”艳萍说着就站起了身。

“不用、不用!”玉霖赶紧也站起来,拦住她说,“肚里还饱得很呢。你坐下吧,咱们说会儿话。”

艳萍坐了后,游目打量一下。她发现门后有一台电冰箱,冰箱和大床之间放了一张圆桌,桌上搁着碗、盘子和筷子,下面则是电炉、炒锅、电饭煲和油瓶子什么的,就问:“你自己开伙了?”

“嗯。这样节约点,也随意些。”玉霖笑着说,“只是麻烦了点儿。不过也好,现在就开始锻炼,等将来……”忽然红起脸不往下说了。

艳萍抿住嘴笑笑,从手袋里拿出纸巾,去额头上轻轻搌了几下。这屋里像个闷罐似的,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玉霖见此情状,不由得“啊”了一声,歉疚地说:“你看,我倒忘了!”说着就跳下床,去电脑桌上搬了台扇,放到床头柜上。

“哎,不必了!你病还没好,吹不得的。”艳萍侧过身子摇着手说。

玉霖专注地低了头,按下台扇底座上的键钮,但扇叶纹丝不动。他抬头一看,原来插头还没插上呢。

艳萍微微一笑,扯了下他的胳膊,说道:“算了吧!把你吹病了,我可吃罪不起。”

“不要紧,让它对着你,你只管吹好了。”

“什么我只管吹呀?呵呵……”艳萍把头一低,翻起眼珠瞟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也跟着笑了。

艳萍笑了一会儿,见他仍立在地上,便翘了翘下巴,示意他去床上坐。

就在这当口,忽听得走廊里响起一串“噔噔”的足音,艳萍惊觉地望向门口。片刻后,她的眸子猝然一闪,视野中出现了一位衣着艳丽的少女。

是晶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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