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秀玲的初吻
“跟阿姨拜拜！”下到一楼门口，赵莱丹从秀玲怀里接过钢钢，温和地说，“你赶紧回屋吧，外面太热。”
钢钢却甩着小手，拧着身子踢蹬着腿，俩眼翻翻他爸，将两手伸向秀玲，噘起小嘴嚷道：“阿姨，抱！阿姨你抱！”
秀玲口里答应着“好好”，手刚抬起却又停住了，求助似地望着王倩：“倩姐……”
王倩朝她挥挥手，面无表情地说：“你上去吧。趁着天气好，赶快把衣服洗喽。”转而抱过儿子拍着哄他道，“钢钢听话，听话是个好孩子。跟妈妈一块儿去姥姥家，看姥姥、姥爷又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钢钢依旧望着秀玲，身子一挣一挣的。秀玲冲他扬扬手，眼里漾满了笑意。
“你回吧。”赵莱丹朝她点点头，抱着钢钢跟在王倩后面，“咔哧咔哧”走了。今儿是星期天，他们照例要去钢钢他姥姥家过。
秀玲走进厨房，“噼哩啪啦”洗了锅碗，快步来到阳台上。她倚住护栏，探出身子往左边望，望不见小良的影儿。
昨天下午，小良打来电话，说前一段家里有事儿，他回去了，刚刚返回饭庄。至于什么事儿，他没有说，秀玲也没问。她明白，小良不说，一定是他不想说。但有句话，小良吞吐了半晌，最后还是说了：“这些时，我心里一直想着你……”
翘首巴望了半天，小良仍未出现。秀玲决定不再望他，返身回屋开始洗衣服。她坐在卫生间门口，呼哧呼哧使劲搓洗。洗了钢钢的和她自己的，刚要给王倩、赵莱丹洗的时候，小良推门而入了。
“叫你等急了吧？”小良歉意地笑笑，“怨电车混账。等了好久才到，路上又堵了几回。”
秀玲脸儿一红，嗔道：“你才急了哩。”随即站起身，陪他坐在客厅里聊天。
小良带了两袋南瓜子，和两袋鱼皮花生。俩人坐在长沙发上，“咯咯叭叭”的吃着，一递一句地说着话。俩人都神采飞扬，享受着异性相处的快乐。
吃了一会儿，说笑了一会儿，小良显得跃跃欲试了。他凑近秀玲，羞涩而热切地说：“嗳，叫我抱抱你、亲亲你吧？”
“不、不！”秀玲急忙躲开，立刻站起来，清纯的脸上溢满了惊慌，“那可不敢！可不敢……”
“咦？人家谈恋爱，都要这样的呀！”小良又羞又窘，还有点委屈，“难道你，你不是真心想跟我谈？”
“谁不真心啦？我可以赌咒……”说到这儿，秀玲低下了头，两手相互揉捏着。
“那你怎么……不想跟我这样儿？”小良说着，又把胳膊往前伸伸。
“咦呀，你别吓我了！”秀玲慌忙站起来，瞪瞪他说。
“这有什么，你值当吓成那个样儿？”小良顿感疑惑，“既然你成心跟我谈，为什么又不愿意这样儿？人家谈恋爱都要这样的哦！”
“谈是谈，可不能那样。”
“怎么啦？”
“嗯……”
“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我怕、怕怀上小孩儿。”
“我的妈呀！你看你胡扯不胡扯，纯粹是梦话。”小良将大腿一拍，也站了起来。
“你别靠近我！千万别那样。”秀玲缩头缩脑的，百倍警惕地盯住他，“真的不敢那样。现在还不到时候。”
小良狂晕良久，不得其解，就反复问她为什么。
秀玲羞羞答答了半晌，才说出了缘由。她六七岁那年，有一回听见二哥问妈：“人家都说，我是从你肚里生出来的。我这么大个人，你肚里怎么盛得下我？”那时二哥八岁多了，正上二年级。妈对他说：“傻孩子，我是怀了十个月的胎以后，才生下你的！刚开始，你连芝麻大都没有。”二哥想了想，又问：“胎你是怎么怀上的？”妈打他一下，半晌不肯说。二哥哑了一阵，认真地说：“大前天，我瞅见你跟爹在一起，你们俩抱着亲嘴，我瞅见了。妈，你是不是就因为那，才怀上我的？”妈骂了他一句，笑着说：“对，就是的。”二哥又问：“大哥、大姐你也是那样怀上的吗？”妈“嗯”了一声，拧拧他腮帮子，说：“这下你弄清了吧。”当时她在外间全都听了去，觉着长了个大见识，从此就牢牢记在心头。
“咦，我的天哪！哈哈……”小良听完，两只手拍着笑个不住，笑得泪都出来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你？”秀玲睁大眼问道。
“我没什么好笑的。”小良用手背擦擦泪，绷了绷脸，一本正经地说，“今儿我才明白，原来你是你爹妈拥抱接吻怀上的。我算是长了回见识。”
“少见多怪。”秀玲噘着嘴白他一眼，眼角浮起嘲讽的笑纹，“未必你就不是的吗？”
小良回答：“不是的。”
秀玲问：“那，你是怎么怀上的？”
“不给你说。你不能听。”
“不说算啦。我就不听。”
“真想听吗？”小良做出害羞的样子，温柔地说，“那你凑近点儿，我告诉你。”
秀玲见了他的难为情，心下也有点难为情。听听吧，真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不听吧，又觉着自己到城市除了挣钱，还应该长点见识，学点能处，免得将来回了家，还像个乡巴佬一样无知。这点求知欲，再加上抑制不住的好奇心，推动着秀玲的双脚，自然靠近了小良。
“你听我说……”小良一手扳住秀玲肩膀，一手在她脸前比划，将嘴巴凑到她耳朵边，诌了几句□□、蝌蚪一类的小知识。但很快，小良的眼睛、鼻子受不住了，那桃腮粉面近在一寸，那脂粉异香直扑面门，全是见所未近见，闻所未近闻。眼、鼻的主人也是平生头一遭如此。于是乎，他比马上还快地两手并用，一口独张，抱住了秀玲，吻住了秀玲。那速度，其实真可与闪电争雄。
“咦呀！不敢、不敢……”有如雷电一体化，秀玲的叫声随之大作。她耳边响着“怀孕”的声音，眼前晃着“小孩”的身影，不由得如遭巨劫一般，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起来。她拧着身子，踢蹬着腿，脑袋左右乱摇，脸上变幻着红白色，嘴里山呼着“不敢”，恨不得立即用两颗小虎牙换了真老虎的牙。
叵耐小良这孩子，看上去秀秀气气、文文绉绉的，身没摇可就变成了猛男，两手死死地搂住她，双唇紧紧地贴住她，而且那手上、唇上仿佛含着魔力似的，渐渐化解了她的挣扎，消弭了她的喊叫。秀玲渐渐把垂下的手抬起了，把紧闭的唇松开了。渐渐地，她觉着被人拥抱的滋味真好受，被人亲吻的滋味真好受。抱着她、吻着她的这个人，将会是她惟一的爱人，将来会成为她惟一的丈夫。
屋里静得醉人，亲吻的声音响得醉人。秀玲把身体贴紧小良，翕动的双唇迎合着他，心儿则像是在喝一碗糯米甜酒……两个人，两张嘴，吃了多年的饭，喝了多年的水，说了多年的话，磨了多年的牙，而今经月下老人牵线，总算跨过万水千山，越过男女大防，幸运地走到了一起，甜蜜地吻到了一起。
俩人各自对上一双唇，共同为“嘴巴史”填补一项历史性空白，从此该携手续写新的一页了吧。
吃午饭时，小良接到他表姨的电话，说饭庄里有事儿，叫他下午回去。秀玲送走小良，回屋躺在床上，品味着这次的非常约会，慢慢进入了梦乡。矇眬中，一阵脚步声传来，到门口没了，继而响起了敲门声。
秀玲下了床，跑过去开门，脸上一红，叫道：“莱丹哥……”
“呵呵，我有点儿事情，就先回来了。”赵莱丹走进房间，随意地打量着，“杂志看完了吗？”
秀玲揉揉眼说：“看完了。昨晚看完的。”
赵莱丹笑了一声，夸赞道：“速度还行啊！进步不慢。给，这书不错，你看看吧。”从皮包里掏出三本书，微笑着递给秀玲，扭头出了门。
“莱丹哥，谢谢你！”秀玲跟到门口，瞅着他回了自己卧室。
刚来时，秀玲管王倩喊倩姐，管赵莱丹喊赵哥。他私下说她几次，不让那样喊，说我可不是□□老大，你就喊我莱丹哥、丹丹哥吧，这样我会感觉符合老百姓身份，要不你直接喊我名字，那我会觉得自己更像个良民。她红了脸笑半晌，决定三选其一，以后就“莱丹哥”长、“莱丹哥”短地叫起来。
三本书是《少女之梦》、《婚前之春》和《试婚之梦》，名字都怪吸引人的。秀玲靠着床头坐下，拿起《少女之梦》看，并在大脑中驰骋着想像的马驹，很快就沉了进去。
早些天，莱丹哥对她说过一回，应该注意加强学习，扩大知识面，多了解大千世界，免得成天泡在家务劳动中，把人都给泡庸俗喽。她可不想庸俗。要不是父亲霸道，现在她也该是坐在大学高雅的教室里，呼吸着高雅的空气哩。莱丹哥给了她一摞子通俗文学刊物，大概是八本或者九本，上面登的都是些离奇、新鲜又古怪的事情，偷情、奸情、畸情、□□、情杀等等，里头有许多叫人脸发烧、心乱跳的描写，不过写得挺好，挺吸引人的。一开始老不习惯，看了几篇后，兴趣就像经了春雨的草芽，不知不觉“呼呼”蹿起来了，而且越来越高，越来越壮。
秀玲兴味浓浓地看完一本，又翻开了《婚前之春》。刚看不几篇，莱丹哥推门进来，满脸笑眯眯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莱丹哥？”秀玲声音颤颤地问，脸上“腾”一下红了。她丢开杂志，赶紧下了床。
“呵呵，我有老虎那么可怕吗？”莱丹哥温和地笑着说，“天快黑了，你看是不是该做饭了。你倩姐和钢钢马上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