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超市掀波澜
（二）
“你、你，还有你！躲什么躲？”袁培训指手画脚，厉声叱喝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人家商场的促销小姐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你们就不会学学吗？还有，培训课白给你们上啦，啊？”
九点钟刚过，三十四名营业员便在秋老虎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从超市门口向两边依次撒开，正式进行现场表演。那四个女孩和六名保安，没有参加昨天的培训，也不必参与今天的表演。据消息灵通人士披露，他们都是孙老板和袁培训的亲戚或亲戚、朋友介绍过来的，因此享受了特别待遇。
袁培训、孙老板和两名副经理，充当了现场监督员。按照说客、拉客、接客的系列化程序和要求，参加表演的营业员一律身穿店服，胸前斜披绶带，人手一摞花花绿绿的宣传单，看见行人路过，就得快步上前，先送笑脸后送宣传单，再送上甜蜜的话语。
“必要时，还得送上喷香的娇躯，靠到、偎到、贴到、粘到男性顾客怀里，力争达到理想的效果和目的。那就是：让对方感到脸上发红，身上发热，舌头发干，口里发燥，心里怦怦乱跳，觉着不进‘家家福’逛一圈子，逛完后不花掉一大把钱，不买上一大堆东西，就好像百分对不住你，对不住他亲娘老子！”袁培训这样千叮咛、万嘱咐道。
居然有这样的事儿，超市营业员几乎倾巢出动搞宣传，里头空空荡荡只剩下不几个人！这让进了门、刚进门、要进门的顾客纳了罕，他们纷纷跑到外面，看希奇一般议论着，见到熟人便免费为超市进行宣传。于是一传十，十又传五十，好奇的看客越聚越多，乱哄哄一片，或三五成群地指点、评说，或一人独立地观看、思索。一些喜欢凑热闹者，钻头不顾屁股的，在人堆里乱冲乱撞瞎起哄。那些想趁机占女孩子便宜的，则无风自兴浪，几个人摽成一团，这里挤挤，那里撞撞，间或裹挟着一两个特别害臊又胆怯的女孩，东一晃荡，西一转悠。
女孩们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待在超市里面，尚可放松表情，放松身体，虽说有些拘谨，但大体还看得过去。这会儿，陡然置身于看客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她们一个个不禁花容失色，姿势变形，肚皮问题暂被搁置脑后，脸皮问题高高占居上风，面红耳热，心跳气喘，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有些人急得乱蹦乱踢，手拿厚厚一摞宣传单，娇喘吁吁地挥舞着；有些人则羞得低头搭脑，做出步步退缩的式子，恨不得立刻学会隐身大法或缩身大法，跻身于背后的墙壁中，或者挤出人墙遁回超市。
袁培训等人却不管这些，他们到处乱钻，像吆喝牲口一样大呼小叫。作为总导演的袁培训，虽然身躯粗笨，行动艰难，但她一直乐此不疲，始终处于亢奋状态，敬业精神委实罕见。当下，袁培训叱喝已毕，情绪激昂地劝导说：“姑娘们，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刻已经到来！我希望，每个人都要抓住这难得的机遇，把脸皮问题收起来，统统藏到□□里！该说的说，该做的做，靠脸皮的付出换来肚皮的索取！我坚信，只要大家肯……肯……那么就一定……一定……”
女孩们只好硬着头皮，有一招没一式地表演起来。然而，四周众多的看客，嘈杂的声浪，令她们眼花齐放，耳鸣争奏，大脑跟着狂晕。工夫不大，大伙儿可就迷三倒四了，怎么表现的自己都不清楚。突然，有个女孩如遇大敌，发出一阵尖叫，还带着颤颤的哭音。尖叫者并非无理，无理且无礼的是个别无良看客，在稠人广众中趁乱取事，伸手捞摸了不知哪个女孩的脸部、胸部或臀部……
艳萍、芳卉、黄蕊和婷婷，还有另外四五个女孩，一开始便做了宣传队伍中的“野战军”。她们分别排在超市门口两边队列的尽头，而且不断向前深入，把战线长长地拉到外围，远远地开辟到看客身后，每人手中厚厚的一摞宣传单倒很快薄了下去。这完全得益于她们及时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起初发单子的时候，她们是见人就偎，逢人就给，但效果不佳，效率低下。那些少男少女、中青年男女，有的接了一份看看拿走，有的瞄一眼就扔，有的则摆摆手不要，有的干脆睬都不睬，牛气哄哄地只管走自己的路，由她们去说了。白磨了一番嘴皮，白颠了一阵腿脚，她们悄然悟出了道道，单找那乱转闲逛的老头儿，专挑那面善心热的老婆儿，每见一个便塞一沓，叮嘱对方赶紧拿了快走，别让老板发现给没收喽。
对于后方战场垓心出现的动荡，发生的混乱，“野战军”们洞若观火，但都学做了看客，以确保自身无虞。艳萍、芳卉、黄蕊和婷婷，作为“野战军”中的四员，当然也高度自觉地贯彻执行了“自我保护法”，因而得以保持了安定团结的小局面。但没过多久，随着一个意外变故的出现，这个小局面旋即被改变了。
当时，艳萍感到有点口渴，去旁边的家家乐超市买了四瓶饮料，喝着一瓶拎着三瓶，神闲气定地返回“小本营”。她给婷婷、黄蕊一人递了一瓶饮料，左看右寻却不见芳卉的影儿，便马上问了婷婷。
“喏，去那儿了！”婷婷把手往后方战场一指，“刚才那边不知怎么了，有个妞喊叫起来，好像还哭了几嗓子。卉卉姐听见，立马就跑过去了。”
黄蕊接着说：“卉卉也真是的，一听脸就青了，撒腿就往那儿跑！我拉都拉不住，喊都喊不应。”
艳萍没等她说完，手臂一挥说了声“走”，便向战场垓心冲去。芳卉已做了战略转移，她不能让她孤军作战。
三名援兵在千军万马中挤着嚷着，冲锋陷阵般地来到芳卉面前。芳卉并不是李勇奇和常猎户，也就没把她们当成少剑波、杨子荣，但她毕竟人孤势寡，明显已露出“困女犹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