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病痛无情
温柔被那女子挽着进来,只觉得拉住自己的一双手,细弱冰冷得不似常人应有,不由缩了缩手,抱怨道,“姑姑你手怎么这么冷。”
那女子偏过头来,掩不住的笑意映得脸上多了层血色,笑不可抑地道,“你叫我什么?”
温柔犹噘着唇,理直气壮地道,“姑姑呀。”
那女子笑得越发不可收拾,道,“你叫我姑姑?”
温柔奇道,“照呀,不对了么?”
那女子怜惜地替她拂去了颊边的乱发,认真地道,“那是我骗着那些臭男人玩的呢,谁知道妹妹你竟也信了。”
温柔听得又惊奇,又新鲜,道,“你。。。你不是。。。”
那女子道,“不是呀,我叫楚风景,你叫我声楚姐姐就行了。”
温柔听得呆了,半饷才呼出口气,赞道,“你真了不起,我都没看出来。”又道,“他那么嚣张,又目中无人,活该被姐姐你骗了,真是大快人心的一桩事呢。”
那叫做楚风景的女子依依一笑,居然就笑出了一片风景来,温柔看了,一时都忘了要说话,只是痴痴看着她笑,耳边只听她边笑边道,“是大快你心吧?”
温柔甜甜笑道,“就是呀。”
楚风景叹口气,道,“也未必就骗着了他,这当儿,他是不得不信我了。我骗他也是为了要安他的心。”
温柔不明白,刚想要问,鼻端闻着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一时就忘了问。
她们说话间,已到了后面一间小屋,楚风景拉着她进去,香味就更浓了。
屋里四周横陈着许多木葳,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罐药草,药味混合在一起,才形成了那奇异的香味。
温柔深吸口气,惊叹道,“你这儿好多珍贵的药草呢。。。”闭起眼,道,“斑斓停,过期春,呀,还有同心草呢,这可真少见呀。
楚风景自一个高架上取了个红漆小罐下来,送到她手边,温柔捧到手里,闻了一会儿,道,“这是什么?”
楚风景道,“我尝用牧芝草配了季花的花籽,大概可以暂时克制今年花胜去年红的毒性,比他自己强行运功压制要好多了。”
温柔赞叹道,“你什么都知道哇。”
楚风景听了这一句,眼睛轻轻浅浅地蒙上了层水色,半垂着眼睑,道,“谁说的?我这是知事不知人。”
她说着转过头去看窗外。
黄叶遍地。
已入秋了。
孙青霞向来不怕伤。
受伤可以令他奋起。
他也向来不怕痛。
痛可以令他更清醒。
就像今天,他着了针,中了毒,可是他依然如故。
但今天也有所不同。
他身边多了个温柔。
他可不欲带同这样一个大小姐,大麻烦一同拒敌。
那可不好玩!
更何况,这女子可出不得事,更不可以在自己边上出了事!
他很有些为难。
幸好他忆起了一件事。
当年在杀手涧,崩大碗的时候,温八无曾提起过的一件事。
“舒无戏好像本是涧阳人吧,我听说安平门舒府里可不乏好手,你若有困难,大可去那里避避。”
这也是温八无留给他的出路之一。
这出路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
今天,他带剑上门,蓄意挑衅。
求人,但不示弱。
所以他仍出手,挫败了人生四得。
他本要留下了温柔就走的,但现在却留了下来。
不但留了下来,还见着了本不该在此地此刻出现的人:
无情!
孙青霞停下了脚步。
无情抬起了头。
他的这一抬头,让人想起的是京城武林另一个让人闻风色变的人物:
狄飞惊。
同样的俊雅好看,忧郁缠身。
可无情此刻的抬头,却像是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的抬头。
他一抬头,这动作就变成了只属于他的。
他的人苍白削瘦。
这一抬头却是独步天下,傲视众生。
孙青霞看着他抬头。
他的人像出了鞘的他的剑一样:
锋利,尖锐,绝决。
无情是捕快,是公门中人。
而他是逃犯。
他和无情也没交情。
他甚至觉得琴里的剑,也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
那是因为兴奋。
强敌在前。
他要迎敌。
好敌手一向难求。
更何况是这样值得尊敬的敌人!
这时候,无情抬了头,孙青霞停了步。
他们开战,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总之,他们是对上了:
在此际,国路飘摇,僻地荒村,满天黄叶黄花的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