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部分人都见过蜘蛛,但是大部分人都不了解蜘蛛的生活。
为了捕捉糊口,蜘蛛会用一两天时间织一张细密的网,然后躲在网里等待猎物上门。蜘蛛不会主动出击,蜘蛛只是等待,饥肠辘辘地等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但也不会为任何一个猎物而冒险。
这个蜘蛛就是这样,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也没有人见过他。
陆小凤听说有人雇蜘蛛去杀徐阿财的时候就说:“完了,我怕现在已经晚了。”
花满楼温和地说:“蜘蛛通常利用猎物的习惯去布陷阱,据说他每杀一个人都要花至少一个月去观察那人的生活,我们还有时间。”
陆小凤叹口气说:“可惜他这次要杀的人活像朱停做的机关人,他根本不需要观察就可以知道那人的习惯。”
陆小凤就是因为好奇才认识徐阿财这个人,他还和司空摘星打过赌,说他有办法让徐阿财‘脱轨’,打赌的结果是他又在泥地里挖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蚯蚓。
徐阿财七岁开始在远亲徐大户家做事,从小厮做到帐房一同三十五年。他每天五更时准时起床,从屋后的水缸里舀五瓢水洗脸擦身,然后在院子里打一趟拳,之后穿衣出门。出门落锁后必定推三下检查,然后向东走不多不少九十五步到黄小三家的摊子上,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点一碗加四滴醋八片香菜叶四根香菜梗的豆腐脑,再加上一个刚出炉的热烧饼,吃完饭要一碗水漱口三下。起身后继续向东走三百七十六步到徐大户家正门,对门口当班的侍卫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帐房。
徐阿财只管做帐和分派月钱,徐大户偶尔过来看看。如果徐大户不来,徐阿财会在账房里看账本到正午,出门走三百七十三步到黄小三的寡妇表姐黄李氏的摊子上吃三个白菜猪肉馅包子和一碗白粥,饭后回家睡半个时辰午觉,回徐府账房,到太阳下山时回黄李氏的摊子上吃两个韭菜鸡蛋馅包子和一碗白粥,径直回家。
三十五年没有变过。
这样一个人遇上蜘蛛,简直就像已经自己已经织好一张网把自己套进去,只等着蜘蛛来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