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付幸情每天都要出现一两次,取萄心身上的血练功,同时给她带点吃的用的,有时也有点玩的。
随着他练功层次地加深,在石屋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她身上取用的血也越来越多。萄心多次受惊受难,身子调理地并不好。她身上的血红色在褪去,活力却也在褪去。付幸情看在眼里,对她不是药补就是食补,无奈她心情黯淡,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有日,付幸情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兔,萄心见了高兴了一阵,但仍要求他将其带走。付幸情不解,她说自己在这里已经很可怜了,没必要把这么小的东西也留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同类,只为了陪自己而寂寞死。一番话听的付幸情又好气又好笑,扬言要把它烤了来吃。果然过了半天功夫,二人一起用饭,付幸情突然指着萄心吃得东西说是那只兔子,只气得萄心作呕,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萄心更为此恶心地两顿没吃,付幸情也不取血练功,末了只得承认那不是兔肉。
日子就这么不长不短地过,萄心照他练功地次数推算着时间,距他说得十五日之期,已过十日。这十日,付幸情搬来了不少地东西,大到一株铁树,小到顶针线脑,原本空空如洗的石屋,多了几分生气。
两人基本上谈不上几句,便绊起嘴来。萄心觉得他十分偏激和自大,时时被她激怒。不过往往以为他要翻脸的时候,他一笑而过,越是没有多大的事情,越是阴阳怪气地恼上半日。萄心摸不着他的脾气,却在打完他那一耳光后,不再怕他。
也许是付幸情吸食了她体内部分血母之血的缘故,萄心看到自己的肤色逐渐白皙了起来。她现在知道这血母之血如若妥善运用,极易学武者增功,付幸情从来没有瞒她。不过她依然不以为意,随他取用。付幸情嘴上不说,心里逐渐爱惜她来。
一日,付幸情刚从密室走出,守在门外的齐泗一个箭步迎上。“何事?”他问道。“禀少宫主,宫主夫人和冰儿姑娘来过,冰儿姑娘还拿走了您枕下那把小龙痕剑。属下该死,没能要回。”付幸情暗骂一句“该死”,问道:“她们来这里有何事?”“夫人说有日子没见过您了,昨日说好去她那里吃饭,又没等着,特来看看你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忙着……呃,祸——呃,结识姑娘。”付幸情哼了一声,问:“你怎么回答的?”“属下回答您白天晚上的在海边美人礁处布阵练剑,并没有其他事分神。”付幸情再哼一声,挥手让他退去,自己举步向玉兰殿走去。
这哀仰宫倚山面海,占地数顷,建筑得森严华美。此宫主体分为一个主殿和几个辅殿,付幸情之妹付冰儿住在辅殿——玉兰殿中。
付冰儿的丫环小茜见付幸情远远走来,赶紧去报。付冰儿说道:“这么快。”边慌慌张张地把手里把玩的小剑塞到柜里,刚上好锁,付幸情已进来,在门口看着她,微微笑。
“美人哥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妹啊?”她撒着娇迎上,伸手不安分得摸上他的下巴。付幸情又好气又好笑地甩开她,“少废话,交出来。”“什么什么,什么交出来,我有,有七日没见过你了,你好意思说什么?”她爱娇地看着他,眼神闪烁。
“少废话,快给我拿出来,除了这个,你要什么尽管说。”付幸情一抖长衫坐下,小茜赶紧递上茶水。“此话当真?”付冰儿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付幸情颔颔首。
“我要你南海得来的鸽子珠。”她飞快地说。“给。”付幸情潇洒地一笑。“慢着慢着,这个小剑这么值钱吗?”付冰儿笑着思考,“换你那副茧皮天丝袖套。”她说。“给。”付幸情面带微笑。“等等等等。”她看着他的脸色,说:“我还是要,要……”她心一狠,说道:“我要你那二十四芒叶子。”付幸情粲齿一笑,伸手打她的脑袋,说:“你这鬼东西,我那点宝贝儿记得一清二楚。”“给不给?”她拉住他的手。“给。”付幸情伸长腿,说道。
付冰儿蹦了起来,喜滋滋地去开柜门,边拿剑便陪笑说:“哥,你怎么这么宝贝这个剑不剑刀不刀的东西啊?”付幸情接过小龙痕剑,揣在袖里,说:“我就是喜欢。”她挨过去坐在椅子地把手上,搂着他的一只胳膊,柔声说:“你忙什么了,哥哥,你那几个妖精经常假装有事过来寻你。”付幸情暗声咒骂,她又说:“是不是有了新鲜的美人儿,忘了你的老妖精们了?”付幸情作势要打她,“小女孩家家少管些这个东西。”一边看着他妹妹的衣衫,用手摸了摸说道:“好花哨的布,谁给你的?”
付冰儿说:“莫大哥。”付幸情不屑地说:“他顾不上你,怕是他那个歪眼手下王什么给你的吧。”付冰儿见他猜中,有些丧气,说道:“你讨厌。”又说:“你可是想要一块?据说是现在最时兴的。”付幸情不置可否,一会儿说:“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吧。”付冰儿笑起来,让小茜去拿布,说:“我倒要看看谁现在在我们少宫主心中如此得宠。”付幸情微微一笑。
兄妹说说笑笑,一起去千安殿探望他们的母亲。
木紫棉见到自己一对儿女亲亲热热地来了,甚是高兴,吩咐仆人加菜。付幸情说:“老爷子在不在这里吃?”木紫棉佯怪道:“不在。看你们父子俩,真是一对冤家。”付幸情也不说话,挑拣了几样蜜饯,用手帕包起。
木紫棉说道:“你拿这个做甚,你从来就不爱吃。”付性情说:“喂猪。”木紫棉笑了,说:“什么猪还得你大少爷亲自喂,怕是又相上哪家的姑娘了吧。你那几个莺燕天天一堆练武,好受冷落啊。”付性情翻个白眼,指划他妹妹,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木紫棉笑笑,知他脾气,不让人说话,也不再说些这个。一回她又支开付冰儿,悄悄对他说:“那莫三番,说是要回来了。”付幸情闻言脸色一暗,说:“我还以为他要殉情呢。”“不殉情也差不多了,你爹实在忍不下去了,亲自去唤他回来。”“真是羡煞旁人啊。”付幸情不阴不阳地说。
木紫棉脸色一正,说:“娘叫你多加小心了点,我虽不知你这些日子在干些什么,但你是我生的,你干的事,肯定背人。他不回来,你还自由些,他回来了,你也知道,你爹事事听他的,你好自为之。”
付幸情心中有事,听得刺耳,拉下脸不说话了,再坐一会,他胡乱喝了几口酒,便辞了回自己的天藏殿去了。
萄心正歪在枕头上潜心钻研九连环,付幸情一身酒气的进来了。她看到他手里并没有食盒,有些奇怪。
付幸情进来便躺倒在石床上,萄心赶紧往边上缩了缩,见他紧皱着眉头,面色潮红,便问道:“你喝醉了?”付幸情听到她悦耳的声音,也不睁眼,把头朝她身边靠靠,哑声说:“心儿。”
萄心闻言一怔,不知怎的,面上红了,这是她的乳名,除了家人,没人这么唤过她。
“干吗?”她声音软软地说。付幸情睁开眼,歪头看着她,拉过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萄心压根挣不出来,只觉得他的脸发烫,连带的自己的手也发烫。
付幸情又闭上了眼睛。“呃,你喝不喝水?”她问。他摇摇头,还是握着她的手。
萄心也没办法,见他许久不换姿势,只当他睡着,就用那只闲着的手继续摆弄九连环。付幸情突然劈手夺过九连环,扔在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扑在她身上,翻过来将她压倒。
萄心又惊又羞,却被他死死压在身下,挣脱不得。“你,你干什么,起来,走开!”她语无伦次地说。付幸情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鼻子顶着她的耳垂,说:“你是我的。”萄心羞愤地说:“我才不是。”他却又闭上了双眼,疲倦地说:“别闹,让我睡一会。”萄心说:“你回你自己的屋子睡去,要不你别压着我睡。”付幸情轻轻摇摇头说:“不行,你会跑的。”萄心无奈极了,说:“我是想跑,可我跑不了。”他说:“你能的。”说着呼吸逐渐平稳,居然睡着了。
萄心既松了口气,又感到苦恼,他大半个身子压着她的整个人,又沉又热。萄心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脸上的红潮一直没有褪掉。她努力摆脱他,却被他压得更死,萄心无计可施,低声说道:“魔头。”
她偃旗息鼓地休息一会,只觉得他胸口处黏糊糊的,有东西硌人,她见他睡得沉,便轻轻地把手伸到他怀里,果然摸出了个小包,里面包着不少蜜饯。萄心正也腹饿,边腾出一只手,吃了起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过了好一会,付幸情的睫毛抖了几下,倏地睁开了眼睛,头一抬,看看身下的萄心。萄心和他对视了一眼,略带羞怒地再次推他。这次他居然起了身,双腿搭在石床沿,几根指头揉着额头。
萄心赶紧蹦下床去,活动筋骨。付幸情脸色阴郁,起身走了。萄心见他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神情不同往日,心里突然有似奇怪的感觉。
话说萄心饿了一夜,眼巴巴地盼着付幸情来送饭。不知等了多久,终于他人来了,手拎食盒和一个包裹,穿了一身金黄色的长衫,配着深蓝色下摆,腰带也是深蓝色。更戴了一顶白体红边的发冠,衬得清郎俊俏。萄心想起昨日之事,有些发窘。付幸情到一派大方,像往常一样,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该取血取血,脸上竟有丝喜色。
萄心见他恢复了正常,也暗暗释怀。待到一切都进行妥当,付幸情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件女衫,花色艳丽,栩栩如生。他递给她,说:“穿上这件。”萄心看看衣衫,不是特别有兴趣,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他说:“不用你谢我,必须穿。”萄心见他恢复霸道的本性,不高兴地说:“凭什么?”
付幸情嘴角上扬,说:“本宫有喜。”
萄心没听懂,说:“谁有喜?”他见她傻头傻脑地样子,微微一笑,说:“哀仰宫有喜。”
“哀仰宫?”她重复着,突然大叫:“这里是,这里是,哀仰宫?!”“对。”付幸情面色平静,声音沉着。
“那,那你认不认识……莫三番?”她声音颤抖地说,带着欢喜与激动。
“自然认识。”他平和地说,“就是他的喜事。”
萄心还没高兴起来,听到这句话,身形一滞,不可置信地问:“什么喜事?”
付幸情盯着她脸上,缓缓说道:“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