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空气湿湿凉凉。虽已下了一晚上的雨,却还是令人闷得慌。
雨迹还没有从青石砖上消失迹象,书房门口的地上便已有了杂七夹八的一堆湿脚印,果然,里面已经有四人恭恭敬敬地等候着了。
“公子。”
“嗯,大家早啊,昨晚睡得可安好?”
“……回公子,托姑奶奶的福,我们都睡得很好。”一名蓝衣少年神色古怪地答道。此人虽然才十五,但为人处事远比同龄人圆滑精明,外面一脸稚嫩,里面一肚子坏水;不愧是我的小徒弟,现在的十大护法之一,掌管卞城堂的白堂主。
小家伙看上去一脸稚气,个子虽然不太高,但是眉眼清灵,瞧着十分伶俐。被某人说起来像只穿了蓝衣服的白猫。
“不知公子今日找我们四人来是……?”一名三十出头的黑衣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此人是在我之前的宫主的门下弟子,现在想想,这修罗宫主换的真比衣服快。这人才几岁,就已经快是三朝元老了。他目前为阎罗堂堂主,徐毅。
我看着他,“中原武林向来对我修罗宫虎视眈眈。宫主去世,门下弟子为夺此位互相残杀。相信外面已经差不多家喻户晓了。你们四个分堂退出战局保卫修罗宫。各位可有异议?”
四人互望,白堂主又问:“旗下弟兄若不愿,是否可转向另外的几个分堂?”
“此事全归各堂主定夺。各堂主无异即可。”
“属下这就去办,”四人异口同声。
大事既定,我开始点兵。“纳兰。”
“属下在。”
“你暂代宫主之位,宫中大小事务均由你主持。”
“是。”
“褚师。”
“在。”
“你负责总监各分堂分殿的状况,把每天的各处的格斗及伤亡捡要紧的记下,午饭后送过来。若有什么不寻常,立刻来见我。”
“是。”
“徐毅。”
“在。”
我递给他一本蓝皮册子,他双手接过。
“这是我修罗宫所有潜派在中原武林的密探暗哨,从今日起由你来监管。多替我留意剑雨世家和林侯爷的动静。”
“是。”
“……还有白堂主……”
“在。”
“这几天易肖可能会忙得死去活来,你过去帮忙。”
“是。”
日头过午,难得深秋里凉快的艳阳天。我们到达修罗宫已有八天,初到时定下的十日期限也已过了一大半。
这几天泰山堂堂主褚师雅德天天汇报一次宫中局势。阎罗堂堂主徐毅也依照指示,每过两三天来报一次宫外的风声和林侯爷那边的情况。五官堂堂主纳兰清静过目宫中所有大小事务,尤其专著因总舵的宫主纷争而开始动摇的分坛舵主们,以及他们门下的各种生意。
最闲的应该就是卞城堂的白堂主了。修罗宫宫主争夺战的明刀实枪早在我到达的第三天便完全消失了,为了这事殷娇容还气了好一会儿呢。
当然,她那莫名其妙的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她一天缠一个护法,把人家弄得头大到跑来我这儿哭诉,她自己却玩得不亦乐乎。
到达修罗宫的第二天晚上,五弟子轩辕无被下了西域奇毒‘归根’死了。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却没了下文。既不见武康要乘胜追击,也不见轩辕无的党羽有任何要激愤报仇的举动。
修罗宫没有厮杀打斗,没有血流成河,但是啸杀的气氛一日比一日浓重,好像一只煮着水的锅子,锅盖虽然还是好好地盖着,可是下面的水已经将滚,随时会把锅盖掀出去。人人心头仿佛都有一根绷到了极限的弦,谁都知道,那只是风雨袭来前的宁静。
我已有几天未曾见到那女人,她整天东跑西跑地找乐子,我也懒得管她了,反正散布各地的暗卫也都瞧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看看日头,褚师差不多该来汇报了。
果然不出所料,稍稍凝神,便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人已经离兰亭苑不远了。
不过,这脚步散乱又急促,似是不止一人,而且脚步匆忙。莫非宫里终于出事了?
脚步声一过兰亭苑门槛,便听得一个带了哭腔的稚嫩声音大叫:“救命啊!苏大哥救命啊!!!”
咳咳,原来是白堂主。
“什么救命啊,看来叫你小白还真没叫错!本姑奶奶什么时候说了要你的命了?只不过让你把脑袋凑过来让姑奶奶我摸摸嘛。”
……
我的头大了跑谁那儿去哭诉啊?
“不要!也不要叫本座小白!本座一点都不白!”
“谁说你不白了?你皮肤比我还白!”
“再白也是肉色,你听好了,那是肉色!”
“本姑奶奶管你什么色,我说你叫小白你就叫小白!”
‘啪——!’
我书房的门被撞开了。然后就看见一团蓝蓝的东西跌滚了进来。
那人箭一样蹿到我面前,扑通跪下,一双眼睛泪汪汪地巴望着我。无言的哭诉。
殷娇容立刻跟了进来,非常热心地把白堂主拎起来站好,顺势揉了揉他的脑袋。
“苏枫,他不肯告诉本姑娘名字,又不让本姑娘叫他小白,你也来帮忙想个绰号给他吧~”
“你为什么不能称本座为白堂主?!”白堂主一边怪叫一边向我招呼,“大哥,您哪儿弄来这么个棘手货,难道是您喜欢的调儿不成?”
没等我开口,殷娇容也冲上来了,“苏枫,你给评评理,本姑娘又不是修罗宫的人,凭什么得跟他手下一样叫他白堂——”
忽然,室内所有声音都没有了。剩下的是完全的寂静。
殷娇容皱了皱眉。
她应该也听到了那声□□。
白堂主脸上有些茫然,但是瞧见我和殷娇容的脸色,他的脸上立刻敛去了方才玩闹的稚气。
殷娇容轻轻扬起下颚。“终于开始了呢。”
我下意识地慢慢转向修罗宫主殿——夜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