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陆家炸开了锅,静芸夫人黑着脸,在老太太屋里坐着,老太太也是气炸了肺。一干下人,但凡有事需要禀报的,都被骂得狗血淋头。丫头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有杜鹃能呆在老太太面前。
丫头们四下打探原委,却是听说陈家将亲事给推了,也不说明原委,只说珏小姐还小,还是不要着急的好。这原本都计划得好好的事,怎么说变就变了呢?老太太因恨陈家言而无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陈家不比一般人家,老太太有时候都还得仰人鼻息。
画眉并没有跟着静芸夫人,一踏进家门,夫人便吩咐她去告诉子轩这个消息。
眉佳在兰竹居是呆不住的,心里一直焦虑惦记着,索性赖在夫人屋里不走了,子轩也陪着她,生怕再出什么事。
听到这个消息,眉佳心里其实是有疑问的。珏儿待子轩那心意,眉佳一清二楚,怎么陈大人会拒绝呢?而且,以陈大人疼爱珏儿的程度,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画眉犹豫了下:“听陈府里的人说,好像是珏小姐自己不要结这门亲。”
“什么?”眉佳愣住,事情的发展已经让她出乎意料。珏儿会拒绝?“珏儿为什么不要?”画眉摇头:“不知道,陈家丫鬟只说是珏小姐突然发现自己又不喜欢我们家二少爷了。”
眉佳也不是个蠢才,联想到上午的姨娘,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影,这事,八成是她参与其中了。探寻的望着子轩,二少爷点头,肯定了眉佳的猜测。这个姨娘,当真是胆大妄为。眉佳心里暗想。
过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夜晚,第二日,老太太收拾好,亲自上陈家去了。
陈大人热情的接待中也显得很理亏,一见老太太来就先道歉。老太太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陈大人以府尹之尊,给她赔礼道歉,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老太太慌忙回礼:“大人言重了,我这次来,不敢有质问之意,只是,珏儿那孩子,我跟静芸都很是喜欢,她在陆家的那些日子,跟子轩的感情我们做长辈的,也看在眼里。这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陈大人也是一头雾水:“按说她这些日子来都等着这天呢,当初我接她回来她尚不肯。前段日子也是满心欢喜的等着你们家来提亲,可昨儿却一反常态的说不要,坚决地说不嫁,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老太太略一沉思:“那就让我来跟她说说罢。”陈大人吩咐丫鬟去请陈珏。片刻,那丫鬟匆匆跑回来,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陈大人,有些犹豫,陈大人呵斥:“你这丫头,有什么就快说罢,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那丫鬟便答:“老爷,小姐说身体不适,说让我代给老夫人请安。”老太太僵在那里,面上有些下不来,陈大人慌忙解围:“这丫头,也太不象话了,实在对不住啊,老夫人。”老太太手一摆:“没事。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唉,终究是我们陆家没有这个福气啊。”
陈大人来陈珏的房间,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却见陈珏满面愁容,不由得心软了。“珏儿,你这是怎么了?”陈珏这两日都反常,平日那些嘻嘻哈哈都不见了踪影,倒像是长大了一样,不过这变化真真让陈大人着实担心了。
陈珏挤出一个微笑:“爷爷,我没事的,陆奶奶走了罢?”陈大人点点头:“你为什么不肯去见她呢?”陈珏有些心虚:“我不敢见她,怕她说我。”陈大人轻轻抚摸着陈珏的头发,叹:“你这孩子,太任性妄为了。一会说要,等万事俱备了,却又不要了。”
万事俱备?是的,什么都准备好了,只差子轩的心了。
陈珏昨儿正满心欢喜的盼着陆家来提亲呢,可巧丫鬟说有不认识的人来找,陈珏到门外一看,自己也是不认识的。
陈珏只说了句:“我不认识你。”便想回去,那人却叫住她:“珏小姐,是陆家二少爷叫我来的。”陈珏一听,喜出望外,四处探望,却没有发现子轩的踪影:“子轩哥哥人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那人正是逸如,带着陈珏往市集去了,找了一处茶馆,带了陈珏去。
一路上,陈珏一直问:“你是谁?子轩哥哥要跟我说什么?”逸如并不答话,只是匆匆的走。到了茶馆,
逸如坦言自己的身份,陈珏诧异的睁大了眼。“你是姨娘?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逸如便将自己如何嫁进陆家,如何受责难,如何被老太太虐掉孩子,又如何疯掉,一一的说给陈珏听。
陈珏听完,已是泪流满面:“姨娘,你太可怜了。”陈珏是单纯的,她只觉得姨娘受了苦,却不知道逸如告诉她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逸如感觉到陈珏的善良、单纯,几乎不忍心告诉她实情,不过,更不忍心让她步上一辈的后尘,心一横,又将眉佳和子轩的事说了出来。
陈珏惊呆住,不知道做何反应才好,心里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像是心被一只拳头狠狠地握紧,再紧。眉佳?子轩?
一个是自己最喜欢的嫂嫂,一个是自己倾心仰慕的人,他们竟然有这样的关系!“不行,我要告诉陆奶奶,让她给我做主。”陈珏心里开始怨恨眉佳。
“你以为老太太不知道吗?”逸如缓缓地劝说:“他们之间的事,只怕是全陆家都知道了。子轩的心,怕永远都不会是你的。”这句话残忍得如利剑,狠狠的割着陈珏的心。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阳光明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天不从人愿,不知道什么叫事与愿违。
逸如既然已经知道陈珏的本性,自然知道如何劝解,如何让她主动的放弃这强求的亲事。
回过神来,陈大人还在,研究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陈珏。陈珏有些不好意思:“爷爷,干嘛这么看着人家?”陈大人问:“好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珏摇头:“没有,只是突然发觉自己又不喜欢子轩哥哥了。”
她在撒谎!陈大人知道,不然她不会用这个亲昵地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