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看朱成碧
滁州地界,浅水镇。
这小镇子,名声不响,地方不大,却得了一副好的偏静景致,依山旁水,算得上是福地了。
镇子的格局布置,却着有些奇异:
南北一分为二,中间辟以空地,商家店铺,都在两旁散开,超出绝不过半尺。
而就在这贯穿全镇的一片空地上,一座楼子凛然矗立,非但不显得孤单冷清,反而自有它的热闹在。
牌匾上两个大字,却像是描花似的,任谁也分不清楚那是什么字来;门口来来往往,客旅商贾各色人等皆有。
一人站在前面台阶上,沾丝玉白袍,镶边描金扇,神态样子招摇得仿佛百十里外别人也是一眼就先看见了他的。
而他却在看别人:
路人。
路人的意思就是路过的人。
路人本来只是路过,停停就要走的。
而门口的这白衣公子,面目本来就是绝顶的清秀漂亮,再加上那笑容灿烂之极,更是有意的撩拨招引,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人面红过耳,不知不觉就从路人,变成了客人。
而始作俑者,笑眯眯站在阶上,眉眼一动,少不了几分得色。
旁边一个奴仆打扮的老家人在旁微微咳了一声,低声道,“五爷,别怪我没有提点你,六爷一会儿下来要是看到了你这样招揽生意,咱们这楼子,怕又要再拆一回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让他站,他又不听我的......”那白衣公子先是皱皱眉,再皱皱鼻子,神情委屈得就要哭出来了,“为什么我的人生如此惨淡呢?为什么我就连一点身为兄长的威严都找不到呢?明明我就是比他大啊......”
那老家人看他声泪俱下的样子,倒也习以为常,“六爷平时都有恭恭敬敬叫你五哥的。”
那白衣公子扇子一打,眼泪汪汪地看向他,“你有看到他叫五哥时候那冷冰冰,硬邦邦,不情不愿,好像我欠了他似的样子吗?”
“那是六爷说话的特色。”
放弃,缩了缩鼻子,泪水马上收了回去,双眼开始放光,
“要是六六肯下来站半个时辰,啊......明日浅水镇上就是万人空巷——都挤到咱燕窝来了......”
“不对,”那老家人沉默了一会儿,镇定地答,“六爷站在门口,谁敢进来?”
想象一下,六六站在门口,养眼是养眼了,可是,眼神一扫,周围一片吸气声,呃,咳咳......手脚都冻僵了。
吞口口水,嘴上还是硬的,“那.....总有不怕死的人吧?”
那老家人想了一会儿,道,“老奴说一句实话,有这个胆子的,这浅水镇上,最多也就那么两个,而且这两个还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五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咱客栈还要做生意,发工钱的。”
方五垂下头去,过了半晌,仰天长叹,幽怨地道,“为什么生活的重担,要压在我细瘦的肩膀上呢?......”
头顶一片白云飞过,大家无语。
这片栈子,就叫做燕窝。
浅水镇南北两半的主人,脾气向来是怪得可以,也坏得可以,这当中一片空地,本来是禁地,谁也靠近不得的。可三年前方五爷纳兰六爷进得镇来,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打桩造房,折腾得人尽皆知,那两位镇子真正的主人,竟然一言未发,当作没有看到。
而自从这两人在那里盖了那座客栈,这个浅水镇,竟莫名地平静了起来。
南边柳七爷,北边夏八爷,本来隔三差五不是打架一定也要吵架的,自这日以后,倒是各守本份,连炮仗都没放过一个。
本来,大家都自然而然猜测这两人,来历恐怕不简单。
只是日子一长,这猜测也少有人提起:虽然刚刚入城时,二人的容貌举止着实引起了一阵风风雨雨,各家各巷涌来看“漂亮得不得了的人”。
结果第一日,白衣的方五公子笑嘻嘻叫人捧个兜子让来看的人“付钱”,紫衣的纳兰公子开始只是冷着脸,等到人越拥越多的时候,终于袖子一甩,打出来明晃晃一把小刀,硬是把最前排看热闹的几个人前头额发给削了下来,其力度之精准,手法之巧妙,就连最有资历的剔发师傅都要汗颜(什么,你说宋朝不可以随便剔发?不管,我没听到,汗)。
总之,结果就是大家都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五爷爱财,第二,六爷要命。
话说这日方五在客栈前站了好半天了,觉得有些无聊,刚准备到后院自家厨房试着做一碗刀削面吃吃,却想起来自己的燕山好像送人了,没有趁手的兵器,为此他烦恼了很久,才决定勉强用菜刀凑合。
就在他全身心沉浸于刀削面中之时,老家人阿宝又急匆匆进来了。话说阿宝此人,年龄大在其次,资历老是一大特色,平日里任意的风吹草动根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所以一看到他的神色,方五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
“什么事?”他皱着眉说,“没看到我在做刀削面?”
阿宝沉着脸色,“五爷,出大事了......”
原来浅水镇素来有个规矩,南北两边决不通商,各色货物,价钱也决不相同,可这两三天来,竟有个投机小贩,大着胆子,买了南边的丝绸,去北边卖了;又买了北边的茶叶,卖去南边......一来一往,也不知是赚了多少。于是结果自然是——七爷和八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方五听了,半天,叹了口气,放下手边的菜刀,回头恶狠狠地叫了一声,“阿发!给我叫个工程队来!就说本大爷要拆房子!”
阿宝倒是又吃了一惊,“五爷,为什么要拆房子啊?”
“迟早要拆的,”方五脸色一白,道,“不如我自己先拆掉算了,难道还等那两个来拆?”
头上又是一片白云飞过,生活更是艰难困苦......
小厮阿发最终没有成功地叫来工程队,因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堆,各式各样,形形色色,老老少少的人。
而鉴于阿发的社会经验不太丰富,又没有阿宝老爹察言观色的功夫,于是看到那么多人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当下脚就一软,几乎没有跌倒,回过头来大声叫道,“打.....打打打打劫了!”
这一句效果是出人意料的好,本来被吓倒的客人晕了过去,没有被吓倒的客人全部跳窗逃走——等到阿发喘下一口气,方五手持菜刀满手面粉地冲到大堂里的时候,前厅里已经没有清醒的客人了。
那边一大堆人里,却慢慢吞吞走出来个青衣人,眼角带笑,意态风流,一身衣饰全不显眼,然而他眉目一动眼光一转,便由不得你不去看他——而他却是被人看惯了的,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寻了张桌子坐下。
其实话说回来,全场看着他的,也就只有两个人——昏掉的都躺地上了,跟他进来的又没有人敢抬头看他,所以那两个人,一个是燕窝老板方五,一个是打杂小厮阿发。
而后者明显功力不够,正摇摇欲坠,一时之间,没其他人说话,只听到方五的声音在那里气极败坏地大叫,“喂,你给我站好,不许流口水!鼻血?鼻血也不可以,喂喂你争点气好不好,你看清楚,那是男人,男人!
而那青衣人适意地坐在桌边,饶有趣味地看着方五拿扇子狂敲本来已经很不清醒了的可怜阿发小弟,半天,同情地道,“五~我可以告你虐待员工。”
而方五恶狠狠的脸色霎时一变,回过头来时已如春花般灿烂,笑眯眯道,“我哪里有?我这是在进行爱的教育啊~最近的年轻人,总是缺乏审美观念.....我正努力将之导回正途。”末了,对着阿发嫣然一笑,道,“阿发,对不对呀?”
阿发看了看那青衣人,又看了看自家老板,直挺挺摔到了地上。
而方五与青衣人柳七——即城南四十五家商铺店铺主人和戏院青楼的大老板,灿若春花风姿绰丽,继续笑眯眯地对看。
一个努力睁大眼睛,笑,再笑。
一个尽量放柔嘴角,配合,笑。
一个以扇掩面,淡淡说,“老七一向可好?”
一个抿唇垂袖,淡淡答,“五哥身体安康?”
眼角嘴边各自浅笑,别有心事。
一个最好对方快走。
一个却无论如何也要赖着。
方五咳了一声,道,“天气真好啊......”
柳七抬头看了看,“是啊,天上好多云在飘......”
三炷香后,方五:“天上好多云在飘啊......”
柳七:“是啊,天气真好啊......”
阿宝不知道从什么冒了出来,叫了一声,“啊,又有人来了。”
一帮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去,心想这人强啊,来的路都被我们堵住了,怎么来的?
方五和柳七仍旧对视。
柳七眼光流转,道,“老八来了。”
方五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挑高了眉,提高了声音慢条斯理地道,“老八,左脚下三寸七分那片是古董琉璃瓦,如果你还没有减过肥,这一脚下去就是两万两。”
话音未落,楼顶上“啪”的一声脆响,接着一人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慢慢落下,一手抓着片碎掉的砖瓦,落地的姿势却是绝对的优雅漂亮。
这人刚站定,柳七身后一大票子的老老少少忽然一齐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道,“八爷好!”
四五十个人这么齐声一叫,声音可谓惊天动地,落下来的那人却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从头到尾,都饶有兴致地观察手里那块破砖,过了一会儿,仍是一脸疑惑的神色,认认真真地道,“这砖真好啊。”
方五忍不住喜逐颜开,“是啊是啊,真是块好砖啊。”
那人点点头,绝对地附和认同,“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砖。”
方五几乎要扑上去握他的手了,“对啊对啊,珍品啊。”
那人眯眯眼,肯定地道,“所以,钱是一定要赔的。”
方五感激的眼泪沿腮流下,“八......”
那人笑一笑,腼腆地道,“可是......我没有带钱。”
方五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先是跺脚,再是咬牙,手里的菜刀挥了几下,心中默念兄友弟恭兄友弟恭一百遍,才慢慢恢复了人色,向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强笑道,“你们慢慢谈,谈完慢走,走时小心......千万小心......”
“好,”柳七看着他慢慢笑,下一刻回过头去,向着夏八,道,“为什么他还不走?”
夏八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
方五一言不发,拎起地上阿发的衣领,就往后面厨房去,手已经开始抖了,口里喃喃道,“刀呢,刀呢......”
老家人阿宝镇定地跟在后面,“五爷,刀在你手里,那是阿发,不是咱家后面圈养的猪......”
阿发于颠簸中微微睁开眼,无巧不巧,正对上夏八爷侧过脸来微笑的一个表情,于是......双眼一闭,鼻血两行......
阿宝看着主人的背影,抬头道,“今天真是多云啊......”
“五哥是不是生气了?”夏八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是因为我踩坏了他的东西?”
柳七“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真以为那是琉璃瓦?”
夏八盯着他足足看了半刻,忽然撕下块衣摆,将那片碎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
柳七皱了皱眉,道,“你干什么?打包回去吃?”
夏八吃了一惊,“怎么琉璃瓦可以吃的么?”
柳七奇道,“那你在干嘛?”
夏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想回去找个工匠修补一下......”
“......然后?”
“等五哥生辰的时候送给他,他一定会很惊喜,一定没有想到我会那么有心,一定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黑线~
“八啊,这就是块普通的破瓦片......”
夏八听了,满脸的不高兴,瞪大了眼睛,“七哥你胡说,五哥怎么会骗我?”
五啊,你骗谁不好,去骗最最纯洁善良不解世事的老八......默哀......
寒暄完毕,谈正事。
柳七一挥手,后面跟着的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人,向前一步,道,“回七爷八爷的话,所有见过那个投机小贩的人,都在这里了......”
(插花:
夏八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回过头道,“你换过掌柜了?上次看到,没有这么老的。”
柳七:“我没换。”
夏八大吃一惊,“啊?”
柳七:“你上次见他是三年前了,人都会老的。”
夏八:“噢~七哥你真聪明。”
柳七:“......”
咳咳,跑题了。插花结束)
柳七带来的人,一个一个汇报情况,每人说得难免都有些添油加醋,但总结情况,有三点是肯定的:
第一,这个小贩是个年轻人。
第二,这个小贩酷爱花衣。
第三,这个小贩不是本地人。
所以柳七和夏八这次会面的结果,是基本没有结果:
年轻人?这镇上除了老人就都是年轻人。
外地人?除了本地人就是外地人。
唯一有点用处的线索,就是花衣——这世上到哪里都是一身招摇的花衣服的人,毕竟还不是很多。
但衣服是可以换的,所以这条本来有一点点用也变得没有什么用了。
两个人相对叹了一口气,又有点不甘心——这么多年,南北两城的规矩,竟就这么被破坏了,手法虽然拙劣,但是成效颇好,竟然没留下什么大的线索来。
而就在此时,后院的方五忽然一声大叫,语音模糊,也没人听得清楚他叫了些什么,只知道他是叫了那么一声。
方五并不是个很镇定的人。
他遇事,很喜欢大呼小叫,往往也是觉得好玩,有趣,沉不住气,想要大家笑一笑。
所以方五的叫声,柳七和夏八很熟悉。
可是现在方五的叫声,很有点不一样——他叫的时候,声音有一点点的颤抖:尾声,是一个颤音。
这却是两人从未听到过的!
堂上众人,只来得及看到柳七皱了皱眉,夏八撇了撇嘴角,然后本来好端端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忽然就不见了。
柳七在前,夏八在后,飞掠。
声音从膳房传来,他们一前一后,立到门口的时候,方五正站着。
幸好还站着。
站在房间正中。
毫发无伤。
两人刚刚舒口气,却顺着方五的目光,看到窗外树枝上,站着个人。
入目的,先是花色缤纷的衣。
然后是眉目舒展,淡淡的一声叹息。
这一个笑容,等待多年,满树枝头,都迎来了一阵风。
春风。
方五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
“十三......”
树梢上摇摇晃晃站着的那个少年,闻言闭了闭眼,缩了缩鼻子,再张眼时,满眼淡暖。
他吸一口气,先道,“七哥,八哥......”
柳七微微一笑,夏八向前一步。
而他稳立于树梢之上,转过头。
方五眼睛有些微红,看着树上的少年,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没有开口。
而树上的少年,看了他半晌,才慢慢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五哥......”他双臂一展,竟从高处一扑而下。
一袭杂色的花衣,也分外生动起来,点点生花,仿佛便是活了的。
方五伸手去接。
那精致而淡软的少年,曾经是那么的年少,不过到自己肩头吧——这个游戏,当年那个孩子,一向喜欢。
他伸出手,那少年笑得开心,张开双手抱住了他,下颌抵在他的肩上,依旧是那一个撒娇的姿态,“我好想你们......”
方五没来由地觉得一阵酸痛——当时那个孩子不在了;如今的少年,已经长到比自己还要高了。
“十三,”他抓住怀里的这个少年,自己的兄弟,声音有些微涩了,却笑了,“你来了。”
本来,有那么多的话该说,可以说,到了嘴边,却只成了一句。
你来了。
“是,”那少年谢十三,明明在笑,目中却已有泪流下,“我来了。”
一哭,一笑。
是几年......早已忘记了,这样的感觉,幸好,还在。
此时楼上,却有一个声音淡淡道,“久别重逢,有什么好哭?”
这声音,原本是极冷的,又带点微讽,此时听来,却也有淡淡的暖意。
谢十三从这里抬起头,带着了然的笑意,泪痕未干,唤了一声,“六哥——”
“还有,”楼上那人,恍若未闻,一身紫色淡得若无,微微倚着楼梯扶手,长发垂落,苍白着脸色,长眉微剔,接着道,“那么大的人了,不要吊在你五哥身上。”
方五撇撇嘴,像抱娃娃一样抱着十三,不满地反驳道,“没有啊,我不累的,十三乖,再抱一会儿。”
柳七在一旁笑着道,“五,六哥不是怕你累。”
方五奇道,“那是什么,他也要抱十三吗?”
夏八插道,“五哥,你抱完轮到我。”
方五越发不肯放手了,“不要,我先抱到的。”
夏八委屈地道,“可是,我也想抱抱十三啊。”
这两只......
柳七干笑两声,只见楼上的苏六又道,“七,管好你们家的八。”
柳七顿时觉得手脚一阵冰冷,苦笑道,“他不听我的。”
苏六冷冷一笑,“那就想办法让他听你的。”
柳七看了眼神色不善的苏六,又看了眼显而易见没有明白苏六生气原因而抱作一团的三个人,叹了口气,摇了摇扇子(此扇子功能繁复,暂不一一细数,但是最主要的一点,是当没有更帅的动作可以做,没有更酷的话可以说的时候,好歹还可以摇摇扇子,缓解气氛),道,“十三,你过来一下~”
谢十三“哦”了一声,慢慢放开方五的右手,夏八的左手,显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但柳七的拥抱也同样是不可抵御的——看着乖乖靠过来伸手抱抱的么弟,柳七稍稍觉得有些自得:所谓治标不如治本,要五和八听话,太匪夷所思了;不如把那个大麻烦抱到手,让他们谁也够不到,彻底解决问题。
满意地帮小十三把头发理好,侧过头发现夏八正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这边,不禁觉得一阵安慰:终于开始注意我了啊~
笑眯眯地问,“八,你觉得有什么感想么?”
夏八点点头。
柳七心里一喜,我就说嘛,“什么感想?”
夏八仔细想了想,搜穷词库,最后才诚恳地道,“让我想到小绵羊和大灰狼。”
柳七:......
尴尬时分,楼上的苏六咳了一声,“从现在开始,不准再给我抱来抱去了,难看。”
方五(不服气):“......就算是这样,这话也应该我来说。”
苏六脸色不变,“对,我代你说了。”
方五:“......”
总结,省略号也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尤其是当你碰到某个你一碰到他就会说不出话来的人的时候(汗,好长的句子)。
谢十三到达浅水镇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不认识路。
谢十三倒卖货物赚取暴利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他没有钱。
谢十三忽然找到燕窝的原因,其实更简单——他肚子饿了。
所以说,真相都是索然无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