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无翻身出了花园,却没马上去当铺赎宝剑,他晃晃悠悠地穿过喧哗的大街,沿路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
行了半条街了,聂小无还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这时路边却有人直冲他扑了过来。聂小无直挺挺地站着没躲,眼看着来人马上就要撞上他了,才微微一侧身避了开去,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来人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马上哎呦哎呦叫了起来,爱看热闹的路人马上围过来三五个。
眼见有了围观者,来人马上抬起了头来,那人一身邋遢,衣服上是补丁打补丁,根本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有些地方甚至是补丁也无济于事,只好露了黑黑的皮肤晒太阳,头发比聂小无的头发还像鸟窝——原来是一个乞丐。
“各位大爷啊,这位大爷走路却撞了我,小的也是可怜,每天都在这里讨饭,却还有有钱的大爷来欺负我啊。”
聂小无好整以暇地看着年轻乞丐,围观的却已有好打抱不平的人说话了,“这位大爷,太过分了吧。”
乞丐见有人壮声势,自然就更大胆大了,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哎呦,我的腿好象都摔断了。”
聂小无抬头望了望天,忽然说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了,不陪你演完了。”说必,聂小无扔了一两银子到地上,转身就走了。
乞丐安然捡起银子,围观的人倒是迷惑不解了,这时却有路边的摊贩笑着解释说,“这个乞丐大爷每次见着聂大爷都要银子,每次都来这么一出,大家都习惯啦。”路人这才慢慢散去,乞丐依旧蹲在地上,仔细地端详起银子来,好象那银子跟别的银子不一样似的。
丁零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屋子里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这檀香是丁零从托人从天竺带来的,据说天竺是檀香最好的产地,而且丁零要的这一种还是最名贵的一种。
丫鬟盈盈匆匆走了进来,低了头回道,“小姐,关二回来禀告说,跟踪聂小无到南阳街之后,那个乞丐照旧出来纠缠,然后聂小无就忽然不见了去向。”
丁零眯起了眼,恨声道,“怎么每次都是到了南阳街就不见了?他没去当铺赎剑么?”
“没去,关二派的人一直守在当铺外面,等到天黑当铺关门了也没见人来。”
“他也和往常一样没回家么?”
“没回。”盈盈听着丁零的声音越来越冷,心里慢慢起了巨大的寒意。
丁零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那个乞丐,吩咐关二去查那个乞丐。”
盈盈如蒙大赦,马上低首退了出去。
夜幕慢慢降临,屋内依旧一片漆黑,没有丁零的吩咐,没有丫鬟敢进来点灯。丁零只静静地坐在那夜色里,只剩眼睛射出微微的光。
彼时,聂小无却正在一片林子里对着一匹高头大马发呆,路途遥远不骑马不行,可是天晓得,他这个江湖最出名的无名高手,居然不敢骑马!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月光都升起来了,聂小无所在的那片空地里刚好装满了月光,整片地都亮堂堂的,惟独聂小无心里越来越暗。
犹豫了半晌,聂小无伸手去摸了摸马头,马却嘶鸣着跳开了,还拿一双大眼直瞪着聂小无,一边胡乱转圈。
聂小无拍了拍胸口,长叹了一口气,忽然高声道,“朋友,想看笑话也别这么静悄悄的,不然有什么好玩?”
话音一落,竟然有真的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一个黑影从几丈远的一棵树上飞跃了下来。
聂小无斜眼看过去,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窥视我的是一个美女,怎么会是个臭男人呢?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
来人一楞,又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喘不过气来,才道,“你不也是个臭男人么?”
聂小无也哈哈一笑,道,“我是臭男人啊,我十天半个月难得洗一次澡,怎么会不臭?不过,据说现在的美女们都喜欢我这样的,说是很落魄很浪荡,但是同时也很有趣。”
来人哈哈笑着,又走近了几步,整个人终于都沐浴在了月光里。
聂小无瞄了他一眼,又叹气道,“是个男人也罢了,居然还是很好看的男人,还跟我一样落魄,不是摆明了是要来和我抢美女的么?”
来人确实很好看,双目幽深,高鼻直挺,有些西域人的味道,只是身材浑厚了些。不过,来人却不像聂小无说的那样落魄,那身衣服做工考究,而且用料上等,肯定价值不菲。
不过,来人并不急于解释这点,反而笑嘻嘻地和聂小无说道,“你这人真有趣,我们做个朋友吧?我叫南宫过。”
“南宫过?”聂小无小心地避让着不让马撞到,“我以为你是传说中的大人物杨凡呢,长得倒很像杨凡。我叫聂小无。”
南宫过还是笑嘻嘻的,看了一眼聂小无的高头大马,说道,“你是不是很着急要赶路?却又对付不了这匹马?怎么了?这匹马很厉害么?”
聂小无有一点点羞愧,却又不甘心丢面子,只好说道,“这匹马是很厉害,传说中的汗血宝马,等闲人都没办法骑它的。”
“那我试试。”南宫过却很想显示一下身手。
眼见他跃跃欲试,聂小无赶紧拦在前面,大话拆穿了可就不好玩了,聂小无大着胆子冲到马前面把缰绳解了,接着又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那马吃痛不过,马上就飞奔而走。
聂小无这才放下心来,回过却见南宫过一脸疑惑,“你的马都走了?还怎么赶路?”
“是啊!”聂小无懊恼地一拍脑袋,转眼见南宫过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当下问道,“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南宫过脸上的笑意更浓烈了,举起双手拍打了三下,远处随即传来隆隆的声音。
片刻功夫,一辆八皮白马拉着的豪华又巨大的马车就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难得的是,三十二个马蹄竟然同时停步。
聂小无吐了吐舌头,问道,“南宫兄要捎我一程么?”
南宫过微微躬了躬了身,道,“只要聂兄不嫌弃。”
聂小无欢天喜地地朝马车奔了过去,一把掀开厚重的红色幔帐,大叫道,“当然不嫌弃,简直高兴死了,实在太谢谢南宫……”
最后一个字却噎回了肚里,那马车里布置奢华,地上铺着金色的地毯,四围却是厚重的红色幔帐,垂着金色的流苏;中央是一个黄金铸就的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三对碗筷,全是白玉铸成;右边放着一张软塌;马车顶吊着四盏精美的琉璃灯。
不过,让聂小无噎回一个字却不是这奢华的布置,而是里面靠在软塌上的一个人——一个丽色无双的美人。
美人正睁着秋波凌凌的大眼睛看着聂小无,神色间却无慌张和诧异,倒像是在迎接聂小无回家一般略带期盼之色。
美人朱唇微启,那声音却似天籁一般,“聂大侠,请进。”
聂小无勉强定了定神,说道,“你是谁?”
“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