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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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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有些微亮光,两人施展轻身功夫,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尉迟剑影口中的景秀之地。尉迟剑影指著眼前的山笑道:“这便是道骨峰了。”江日风点点头,只见此山呈线梭状,半个山尖斜斜浸在云雾之中,山中绿木葱葱,有条盘山小径通往山顶。

江日风只觉此山平常,还道尉迟剑影与他开玩笑,说道:“我瞧这山也没甚奇特之处。”尉迟剑影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谁教你看山了,我是叫你来登上山顶俯瞰鄂川之景。乖徒儿,敢情你近来变笨了?”口中是十足十的调侃语气。江日风脸上一红,幸而昏暗之中看不真切。

两人沿著小径往上走,愈是往上,愈觉山中湿气深重。但两人内力此时都已自不弱,因此也不觉得怎麽。山中仅此一条路通往顶峰,他二人脚步又快,不一会便上了山顶。山顶为小块平地,可四方走动以观风景,只是现在天色暗了,薄雾笼罩,看不大清楚。

尉迟剑影拉了江日风到山顶南边方位,这边雾轻,望下去,一个大湖赫然卧在山脚。此湖于夜色中反著月光,银鳞之光闪烁,水波一摺一摺,便似有千百个皎月浮於湖面。江日风瞧了一会,心有所感,开口吟道;“碧玉盘中盛银月,翡翠梭上立伊人。”尉迟剑影一愣,笑道:“怎麽学起那酸秀才来,文绉绉的。”他自是不懂那诗中之意。江日风也不解释,只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却突然“咦”的一声。

尉迟剑影随他转过身,问道:“怎麽?”江日风指著他两所立之处对面一块石碑,说道:“你瞧那是什麽?”尉迟剑影看了一眼,道:“我也不知,从前我跟大哥来时便有了。”江日风走将过去,依稀能看清碑上有字,他逐字念道:“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纵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汀洲渐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拚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尉迟剑影瞧了一会,说道:“我以前倒是没怎麽注意这碑上之字,不过这是什麽词,听来这般凄凉?”江日风解释道:“这是从前周邦彦所著的《解连环》,大意是咏叹韶华已老,红颜不在。我猜定是倾慕这墓中之人的人所刻。”尉迟剑影扁了扁嘴,不甚在意道:“人都死拉,还刻这酸文作甚?”江日风沉吟了一会,笑道:“那你便要去问那立碑之人拉。”说罢手抚上石碑,只见那字字字深入,若不是内力深厚者,是决计做不到的。摸到碑间右侧,感觉似有凹进,伸头一瞧,却是刻了个“钺”字。

江日风心中暗暗揣摩,说道:“莫非这墓中之人名字叫钺?”尉迟剑影奇道:“你怎知道?”江日风指了指碑侧,尉迟剑影凑上前一看,不由咋舌道:“乖乖,这是用手写上去的。”江日风一惊,细看之下,果然是手指所刻。想及刻字之人武艺定然以至绝顶,不禁神往,两人此时心中均想自己何日才有这般功力。

其实这墓中并非只一人,这碑亦牵扯到一件江湖旧事,只是时年隔的远了,因此他二人也并不知晓这墓中所躺何人。

两人出了一会神,尉迟剑影突然说道:“那湖叫仙风湖,和这道骨峰相称,仙风道骨,圣之境界也。”江日风心中腾然一亮,问道:“莫非道仙大哥的名字便是取自於此?”尉迟剑影笑道:“乖徒儿又变聪明了。”顿了顿,接著说道:“小时爹爹常带我和大哥到这峰顶练剑,练得浑身大汗便去湖上冲个澡,我想大哥虽嘴上说不再回来,心里还是想著的罢。”

江日风点点头,又想起自己父母生死未卜,心中一阵悲伤。却听见尉迟剑影幽幽说道:“难道这孝道和情爱真难以并存?”江日风顿时心中一震,他自识得尉迟剑影以来,都是见他无忧无虑,嬉笑怒骂,皆随心性,何时说过这等感性之话。也不知怎生回答,索性低头不语。

良久,天已暗得不见光亮,山顶湿气越见寒冷,江日风仍是低著头,轻声道:“尉迟,我们回去罢。”连唤几声,都没人答应。江日风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去,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原来尉迟剑影靠著石碑睡著了。江日风素知尉迟剑影一睡著,便是电闪雷鸣也吵不醒的,但山顶如此湿寒,加之人在睡梦之中不会运真气护体,这一觉睡下来,定会患上风寒。江日风叹了口气,俯身将尉迟剑影打横抱起,幸而尉迟剑影稍矮他半个头,体也不重。江日风左手微按尉迟剑影後背,边给他输真气边朝山下走去。

快到的尉迟府前,江日风突然想及尉迟剑影并未告诉他卧房在何处,心想这下麻烦拉。又不能这般抱著尉迟剑影大剌剌的进去。微微苦笑,决定先找家客栈将就一夜。

次日清晨,尉迟剑影醒来,就瞧见江日风正坐在桌前饮茶。他忆起前夜之事,却不记得自己怎麽下得山来睡在客栈里。看了看江日风,笑道:“乖徒儿,昨夜莫不是你趁我睡熟时踢了我一脚,然後我便滚到这客栈来拉?”江日风白他一眼,放下茶杯说道:“该回去拉。”尉迟剑影嘻嘻一笑,穿好衣服跳下床。

两人从後院跃墙回到尉迟家中,尉迟雄等正端坐正厅桌前,显是等他两来吃早饭,只是不见苏筠竹。见他两从後堂出来,尉迟雄开口问道:“江庄主昨夜睡的可好?”不待江日风回答,尉迟剑影抢著说道:“当然好拉!”尉迟雄笑骂:“混小子,瞧你这师父做的,连弟子说话的权利也给夺拉。”尉迟剑影笑嘻嘻道:“那又怎样,我说的话便是乖徒儿要说的话。”江日风心中一动,向他瞧了一眼。

尉迟夫人倒是客气,说道:“江庄主,影儿向来顽劣,请你别往心里去。”这般说来,他们都是没有将尉迟剑影看作江日风师父,而是平辈。江日风忙道:“尉迟性子开朗纯良,乃性情中人,实是益友。”他见尉迟夫人并未将他当作尉迟剑影弟子看待,当下也不以师徒相称。尉迟剑影本不满母亲的话,听的江日风称赞自己,心中高兴,朝母亲扮了个鬼脸,笑吟吟夹了一大块肉到江日风碗里。

吃罢早饭,尉迟雄说道要瞧瞧尉迟剑影这几年的武功长进如何,尉迟剑影正想显显这几年新练的招式,於是几人取了兵刃,来到练剑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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