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湛月被宫女引到一个花园里,园中有精巧、华丽的楼阁,走进楼阁,里边有书房、卧室,也有客厅之类,一应倶全。引路宫女给他端来茶点,就退在一旁。原湛月浏览了一下楼阁,便问:“姑娘,我的书童现在在哪里?”“原公子,他们都在别处安歇。原公子要有什么吩咐,就对我们说好了。”原湛月心中暗想:原信和原忠武功虽不高,但都很机灵,料也没事。我就不动声色,看云台宫怎样对付我。主意打定,原湛月便微笑着说:“那好,姑娘请自便。有什么事我叫你。”宫女退下了,原湛月悠闲地喝着茶,拿起一本《左氏春秋》翻看,心里却一直在想:看这情形,云台宫主不像是给我地图的人,恐怕也没拿剑诀。是谁拿的呢?又是谁给我的地图?如果拿剑诀和给我地图的是同一个人,他的用意何在呢?嗯,今晚我来探一探。
三更刚过,一条黑影伏在云台宫主梅胜雪的寝室屋顶倾听下面的说话。“小霜,你立刻给我查一查,近日来宫中一切人等可有可疑迹象或有反叛倾向和言谈的。”“是,宫主。”“小意,你给我看好心言,不许她在宫中到处走,也不许出宫,更不许她再见到原湛月。”“是,宫主。只不过,我想……”“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宫主,小意以为还是让原湛月离宫,我们……”“小意,你在动什么脑筋,我知道。原湛月是武林有名的‘连城碧璧玉’,文武双全。云台宫要是有这样的护花使者…嗯,我会想办法收服他的。”正在这时,一个红衣宫女走进来:“夫人,小姐来向您请安。”语音很熟,原湛月听出是中午拉走白衣少女的那个宫女。忽听“啪”的一声,随后梅胜雪冷森地说:“夏蕊,叫你不要再叫夫人,你不听吗?”“是,…宫主。奴婢该死,下次不敢了。”那宫女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哭音地说,想是刚才被吓坏了。“去叫她进来。”不一会儿,那白衣少女走进来,她来到梅胜雪跟前跪下行礼:“宫主,心言向您请安。”“起来吧。”梅胜雪冷冰冰地说。“谢宫主。”那白衣少女原来叫心言,她站起身退在一旁。“心言,你中午出宫去干什么?”“去看那几朵玉莲花。”“你见到原湛月了?”“是。”“你对他说了什么?”“我没说什么。”又听“啪”的一声,梅胜雪扬手给心言一个耳光。“你还敢撒谎!说,你对原湛月说了什么?”梅胜雪语音转厉,逼视着心言。原湛月心中一痛,那白衣少女心言温柔似水,这样的善良,梅胜雪竟不能饶过她。“宫主,我没有说什么。我只不过让他快点走,不要乱闯云台宫而已。”梅胜雪转过身子,心里反复念着:“让他快走,让他快走……”
渐渐地,周围一切都改变了,梅胜雪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她还是江南豪富望族的千金小姐,有一天,她的意中人,那个柔情似水、文武双全的“武林佳公子”沈情突然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快跟我走。”于是,她就跟他走了。他们俩同乘一骑,向漠北而去。走了没几天,突然有一群人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当先的是她的父亲、哥哥和……未婚夫,沈情和他们打了起来。从来温柔的沈情像猛虎一样,一个又一个人倒在他的脚下。但他自己也受伤,慢慢倒下,她大叫:“快走,快走。求你,快走吧!”沈情没有听,他又站起来,缓慢却并不迟疑地向她走来。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奔到他跟前,紧紧抱住他。许久,她的父亲叹息了一声,随后一挥手,所有的人都走了。她的未婚夫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带着受伤而哀痛的无奈,让他和她都感到愧疚。当众人散尽,她帮他裹伤,日夜照料他。半月之后,他们俩出江南,转道湖南,经山西,最后来到陕西境内的一个山谷住下来。他依然温柔、深情,而她是个千金小姐,虽然习武却任性好强,不甘寂寞。她渐渐不满他的温柔,不满他行侠仗义却不愿沽名钓誉。但她依然爱他,夫妻之间虽有裂痕,却因为爱而不可分。一年后,小女儿出世了。谁会想到正是这个女儿导致他们夫妻最终离散,天人永隔!
梅胜雪心中惨痛,多年来每触及往事,她的心就痛,不可抑制的怨恨使她几乎心智全失。她猛地转回身子,直视心言,恰好心言也抬头看她。她觉得眩目,多么相像的眼睛,温柔似水、令人心碎的眼睛。她差一点儿倒下,忙厉声喝道:“滚,快滚!”心言微微颤抖了一下,无言地向外走出去。梅胜雪又转过身去,许久,她冷冷地说:“小霜,小意,以后你们要看好她。咳,明天不必让她再来见我。”“是,宫主。”
等两人走后,梅胜雪独自站着,一动不动。屋顶上的原湛月刚想走,梅胜雪突然说话了:“原公子,既然来了,就下来谈谈吧。”原湛月一笑,索性朗声说:“宫主果然名不虚传,原某实在是班门弄斧。”说话间,原湛月已跃下。梅胜雪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赞一声。若非自己提聚功力,凝神倾听,恐怕不会这么快就知道。“原公子,我们来谈谈吧。”“不用了,原某都听见了。”“噢,那可愿留下?”“当然不能。不过,我受人所托,是一定要完成的。”“原公子自信能来去自如?”“是。”原湛月淡淡回答,目光却十分强悍,灼灼逼人。
梅胜雪一反冷态,笑着说:“那好。”话音未落,她一按桌角,原湛月感到脚下一虚,身子便往下落。他忙一吸气,一个“一鹤冲天”身形急起。谁知头顶传来“轧轧”之声,四周一片黑暗。原湛月略一迟疑,立刻举掌过头,一个“霸王举鼎”两掌用力,头顶的石砖尽碎。他跃回地面,梅胜雪已不见,而寝室的摆设也改变了位置。原湛月平静地站着,一动不动,身后突有一轻响,原湛月缓缓转身,后面的桌椅没了。原湛月微一惊,一回头,前面的案几也没了。原湛月虽惊不乱,凝神望着前面。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得似隐似现,模模糊糊。再过一会儿,眼前出现许多美女,或娇媚,或妖冶,似真似幻;这些美女个个都拿剑向他刺来,一挡却什么也没有。原湛月心头渐烦躁,气血翻涌,十分难受。突闻耳边一声轻喝:“原湛月,守神归一,这是幻影慑魂大法。”这声断喝,使原湛月全身一震,他忙盘膝坐下,抱元归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六神相聚。顿时,眼前幻影尽数消失,屋子摆设一如刚才进来时。原湛月冷笑,笑声不大,但震人耳鼓。“宫主,我不会为这所慑,希望宫主能给我个交代。昆仑剑诀可是宫主所拿?”“当然不是。原公子,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说着话,那神情妩媚的少女出现在面前,原湛月知道她叫小霜,便问:“姑娘在云台所执何职?”“宫主之下,万人之上。”“昆仑剑诀果真不是你们所拿?”“不是。我以云台宫的名誉做保。”原湛月还想说什么,忽闻耳边有人传音:“不要与她纠缠,快走。”语音渐小、渐细,原湛月听出是刚才助他脱困的人,便不再迟疑,站起身拱手说:“既然如此,原某告辞。”“原公子,这就想走?你的书童也不要了?”原湛月心中苦笑,便说:“那么,就请姑娘放了我的书童。至于其他事,容后再说吧。”小霜一笑:“原公子,你不是想用缓兵之计吧?……不过,我们也不强人所难,从现在起给原公子五天时间,请原公子仔细考虑。”“只能在这想吗?”“当然不是。原公子是贵宾,尽可在宫中自由走动。”“不怕我逃走?”“嗯,原公子,实话对你说,云台宫是一个合阵图,我们花费多年心力才布置而成。原公子若要试试,就请便吧。”说完,小霜转过身媚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