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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白颇带深意的看了纯一一眼，端起茶几上的热牛奶一饮而尽，却没有说下去。
“你最好不要漏掉什么细节！”纯一把腿架上沙发的扶手，换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然后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捞过挎包，取出一叠厚厚的材料。
这些都是“5•12”案件的现场报告。有照片，有勘察分析，还有现场提取物的化验单。她粗略翻看了一下，在脑中飞快的提炼出一个个问题点。
“给我个完美的理由，让我去冒险！”她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岳白，“先办公事。”
照片的内容是发现于五座北宋古墓内的金色粉末状物质，它们呈鼠型且不规则分布在随葬品堆和停放墓主人遗体的土炕上。听赵教授说，这东西并不属于古墓本身，而是种由媒介携带进入的神秘物质。专案组根据这条线索，确定了案件的性质；可这种物质的来历却一直没能研究出来。纯一盯着岳白接过照片，她想，首个谜题就要揭开了。
“幻术。”岳白淡淡瞥上一眼，下了定义。
“遇到目标即消逝无踪，反之则留下标识。”他放下照片，详细解释着。
原来跟现代战争中运用的扫雷仪差不多，纯一点点头。虽然这种解释从科学的角度来讲，缺乏可信度，可科学未必就能论证宇宙万物的一切，比如杵在眼前的这只非人非鬼的生物，要给他怎样的定义？所以，纯一十万分同情唯物主义至上的颜队长——这种灵异的案子交到他手上，估计大家都得玩儿完。
“那么，你就用这个确定了盟书的所在地？”纯一重新把照片拿在手上端详，“啧啧，好宝贝~”
“如果你喜欢……”突然一个金色的物体在眼前晃了一下，纯一将思维从照片中□□，目光落到岳白摊开的右手上。
“如果你喜欢，这个给你。” 岳白又重复了一遍，右手心里卧着一颗金色的小球。
“幻术？”拇指和食指夹起这个小东西，纯一放到眼前360度的研究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瞟到岳白淡淡的笑意，她感觉脸上突然发起烧来；光速将小球交还到岳白手中，她板起面孔,“想贿赂我！”嘴上这样说着。
这种反应让岳白一愣，继而笑得更深了，春风拂面般温暖的微笑中还搀杂着深深的宠溺。他看着纯一，思绪回到了从前。与记忆中那个单纯得可以用傻来形容的女孩相比，他似乎更喜欢现在这个略带些心机的纯一了。
“喂！继续！！”被玩味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舒服，纯一大弧度的扬了扬手中的材料。
“嗯，你还想知道什么？”心神被拉了回来，岳白眉头一挑，平静的问。
“盟书！这是你的直接目的！”也是本案最关键的线索，纯一在心里说。
综观5•12从案发到嫌犯现身这段时间内的情况，可以看出几乎所有的线索都紧紧围绕着盟书——岳白作案的着眼点是它，用幻术也是为了寻找它；考古队当它是宝，专案组更要竭尽全力保护它。这东西到底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这么多人为它操心呢？专案组和考古队的立场很容易猜测——国家财产；可岳白呢？能让他追寻近千年的东西，难道就只为一个诅咒？
呃……貌似想得太轻松了，纯一吐了吐舌头。如果被诅咒的是自己，没准也会做出更惊天动地的事来。
所以，思考的路线很自然的转换到作案动机上了。
岳白略带几分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几缕凌乱的乌发柔柔的垂到胸前。他淡唇噙笑，眼底流光回转，似乎在等待纯一深入的提问。
家中的客厅临时客串了审讯室。只不过，没有冰冷的手铐，铁窗，没有坚硬的板凳和一盏刺目的台灯；色调不阴郁，空气中没充斥着窒息的低气压，气氛是温和的。纯一甚至没有准备笔录——她觉得似乎用普通的聊天形式反而能查出更多。
“你的动机，似乎不那么简单。”纯一试探性的问着。
“那还能有什么？”岳白泛起一丝苦笑。
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吗？他问。当身边的亲人，朋友，爱人都老去，死去的时候；当千年如流水般走过，世间百味，悲欢离合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只能陪着亘古不变的日升月沉，浪费无尽的人生。
他说，生命因为短暂才珍贵；不曾拥有过的，一定会发自内心的渴求，比如死亡，比如真挚的爱。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纯一身上。他说，如果硬要找个更复杂的理由，他会毫不犹豫的喊出潜藏在最底层的思想——“我想拥有憧憬太久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瞬。
眼眶有了湿润的感觉，纯一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情绪。她把材料盖到脸上，避开岳白灼灼的视线。
“好吧，”瓮声瓮气的声音穿透厚厚的纸张传出来，“让我想想。”她说。
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已经脱离原定计划了。纯一在插手这件案子过后，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曾经她寄希望于无限期拖延，她认为这场赌局根本不会发生意外；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判断失误了——岳白提供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理由，它让纯一尝试将自己换作主角，用心去感受那种无法承载的痛苦；在听见心底传来的那声细微响动的时候，她明白，自己的立场改变了。
也许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下意识的捏紧了盖在脸上的纸张。
沉默，良久的沉默。阳光在客厅地面上占据的领地在逐渐缩小，几寸光亮中跳动着无数的微尘。
岳白定定的看着，他感叹自己曾经也跟随风迁徙的微尘一样，毫不停歇的游荡在世界上。只不过，尘埃漫无目的，而他懂得追求。命运对谁都是公平的，上天给了他惩罚，却又给了他幸福。
“纯一，我很满足。”岳白转过头轻声呼唤。
没有得到回应。
“纯一？你在听吗？”这次他听到了均匀平和的呼吸声。
岳白轻轻走过去，揭掉纯一盖在脸上的文件，“你累坏了……”他爱怜的注视着纯一安详的睡颜，手指抚过她额前的刘海，温柔的说。
他把文件搁到茶几上，将纯一横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又扯过床边的毛毯，盖住她还细心的掖了掖被角。生怕吵醒了她一样，他的一系列动作都轻柔得不留痕迹。
纯一安静的睡着，身子蜷成一团。岳白俯下身子，食指划过纯一好看的唇形，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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