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饭时分,客栈内倒也热闹,三三两两的客人各据一桌。多是些进山采集药草的农家,纷纷谈论着此次又采着了什么罕见的奇花异草,可以卖个好价钱什么的诸如此类的话题;还有不少附近的猎户,这些粗豪汉子大多性情爽朗,边喝酒边划拳,时而发出大笑声,气氛甚为活跃。
然而甫一踏进客栈,整个客栈却忽然安静下来,只见众人目光均聚集在他二人身上。要知道,在这山野之地,断难看到什么才子佳人、名门贵族之类的人物,此刻忽见白行远这等潇洒俊秀又气度非凡的年轻公子,自然震动不小。更何况他身边的袅袅,虽看不清面目,但自有一番淡然离世的态度,又坐在轮椅之上,这诡异的二人组合自然引人注目。袅袅眉头微蹙,颇不习惯这样的情景,而白行远,却只有苦笑的份儿,总不能不准别人看吧。好在没多久,众人都恍过神来,虽是山野粗人,倒也识情知趣,纷纷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气氛再度热烈起来,只是眼角眉梢尚暗暗注意着。
白行远寻了一处僻静的桌子,点了些须菜肴,轻声道:“这一路行来,想必姑娘也饿了,在下随便点了些,也不知是否合姑娘口味?”眸光淡扫,袅袅缓缓道:“如此甚好,烦劳公子费心了。”眼睛却不看向白行远,只盯着桌上的菜肴,仿佛那些真是人间美食一般。白行远却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冷淡疏离,微叹:“我知姑娘不喜这纷扰之所,但路途遥远,劳累非常,姑娘身子柔弱,还是进些饮食的好。待会儿定为姑娘安排一处安静客房休息,还有……今晨之事,白某行为失当,冒犯了姑娘,尚请多多见谅!”这番话说得诚恳异常,袅袅再淡然也不能刻意回避,只得抬起头来,看着白行远道:“公子不必过于自责,我既答应了你,无论路上如何,都不会埋怨半分。至于今晨之事,我早已忘了,公子也不必挂怀。”说完这些客气非常的话语,袅袅也没看白行远的神色,兀自低头吃饭,心中却苦涩异常,也辨不清吃了些什么,只觉味同嚼蜡。白行远却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只定定地看着埋头吃饭的女子,这般疏远的话,竟让他心中一滞。一路行来,少言寡语,但不知怎的,却总能隐隐感觉到她面纱下的情绪,因为孤独,所以疏离,明明渴望与人相处,却又拼命掩藏自己的内心,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的性情,莫非注定一生寂寞么?
寂寞?这又是何其相似啊,就如同那个始终孤独练剑的少年,若非当初……恐怕今日也是这般模样吧,念及此,竟觉心中一痛,看向袅袅的目光愈加复杂。
“准备两间安静点的上房!”见袅袅吃完,白行远起身道,自动忽略那些探究二人关系的暧昧目光。
“一间房?”掌柜的却似耳力不好,随口问道,头也不抬。
“不,两间房!”白行远忙道,却引来身边一阵窃语偷笑,顿时尴尬万分。
掌柜的这才抬起头来,却愣了一下,眼前站着的白衣男子虽面色不豫,却自有一种气度风范,令人见之斐然。毕竟是经历了世事的人,目光略扫,便已明白一切,当下断喝一声:“小二,带客官上楼,左手边两间上房!”
“哎,来喽!客官,您这边请!”小二倒也识事,忙上前殷勤带路,可没走几步,白行远却突然停住了,袅袅诧异地抬头,目光亦随之一凝:前面,是楼梯……一般客栈均兼营食宿,既为方便,亦是需要。通常布局都是一楼吃饭二楼住宿,这些都很普遍,只是眼下情形有些诡异,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皆盯着这对男女。
“小二,帮忙将轮椅带上。”踌躇半晌,白行远终于毫不犹豫地抱起袅袅,走上楼梯。袅袅紧握着拳头,白行远觉出她身子僵硬,于是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