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小居,竹榭溪流,花香幽寂。四年前沐珩曾到过这里,在昏迷中段芜澈血洗了南璎城。四年后,一切依旧未变。
“这里?”段芜澈打量着竹楼。武林为一块玄铁纷争四起,这里却保留着一种不和谐的宁静。
“我记得很清楚,阿澈,进去吧。”
“你们是谁?”一个黑发的女孩子走下竹楼,瞪着两人。她的头发分成两支,上面缀满了淡蓝色的小花,一袭蓝色的长裙,环佩击清,银光一片。脸是不见日晒的嫩白,眸似珍珠,红唇一点,左眼的眼角,还贴着闪亮的妆饰。
“让开。”阿澈长剑一横,架在女孩的脖子上,“别挡路。”
“本大小姐高兴在这里站着,怎么了?哼,这里又不是你家!”她从容地推开剑鞘,瞪着这一墨黑、一水青长衫的两名男子,始终面带不满之色。
“普天下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你知道他们的下场么?”阿澈的目光仿佛灼烧起来,狂傲之气在周身升腾。他笑着,一点一点拔开长剑。
“姑娘可认识步月公子?”沐珩不理两个脾气相同的人,径自走到女孩面前。
女孩扫了沐珩一眼:“本大小姐偏不说!”
华光一道,“火炼”已触到了颈上雪白的肌肤。“快说,阿珧在哪?”
女孩咬了咬嘴唇,扭过头去。“不说!”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长剑在阿澈的内力灌注下,已略略显出一点澄光。名剑火炼,真气暴涨时有如烈火灼身,所到之处肌肤一片碳黑。段芜澈并无意对不认识的人下手,然而他心系阿珧安危,却碰上这等不讲理之人,自然无法控制体内之气。更何况,她竟也对沐珩蛮不讲理。
“珠儿?”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贵客可到?”
“没什么贵客,冰少爷!”女孩气愤地说,“只有两个野蛮人!”
“野蛮人?”沐珩看了看阿澈,“我们只是来找步月公子而已!”
“找我?”劲风一闪,一个人影掠下竹楼。手中纸扇轻轻一击,便打开段芜澈的剑。淡黄色衣衫飘扬,已将女孩拉至身后,“久等了。”
“步月公子,你的待客之道好特别啊!”段芜澈收剑入鞘,桀骜地笑着。
“对不住,跟班不识两位身份,还望海涵。”步月公子微微一笑,将女孩推到面前,“珠儿,道歉!”
“偏不!谁知道这两个人就是‘公子焰’和‘浪洗千尘’啊?”女孩甩开他掠上楼去,还不忘怨恨地瞪了两个人一眼。
阿澈不服气地回瞪她。阿珩只是微微一笑,转向步月公子:“潇珧一切可好?”
“楼上说话。”纸扇一拍,人影已闪上楼去。两人忙跟上。
竹楼内一切布置得整洁、淡雅。潇珧静静躺在竹床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纵已换下血衣,肌肤仍是一片青一片紫,包扎的绷带在手臂和腿上已沁红一片。
“阿珧!”段芜澈飞快地跑过去,把住他的脉门。半晌,抬起头皱着眉望向步月,“他体内气息紊乱,脉象时有时无,到底怎么了?”
“你们中了血咒对不对?”步月公子安然坐下,微笑看着两人。
“我问你——”
“是的,如何?”沐珩打断阿澈,“这么急急忙忙可不想你‘公子焰’的作风啊!”
段芜澈闭口不言。
“姬某也是无意得知,两位同潇珧公子杀死了那罗音,为武林除了一害,却不幸身中血咒,每月定有一日身受冰火之气灼身、内力尽失之苦。那日探得‘六道圣道’怂恿众人攻上无涯岛,便担心三位的安危,派蓝珠儿来探。”
“然后呢?”
“珠儿赶到时,武林中人已亡,只有潇珧公子一人受重伤在地,于是她就和手下人把人带来了。”
“我说那字像八爪鱼爬的,决不会出自步月公子之手。”段芜澈笑道,朝门外的蓝珠儿挑了挑眉。
“见笑了。”步月公子不顾外面蓝珠儿气得发抖的脸,继续道,“不幸的是,潇珧公子身中十八种奇毒,似为唐门所下。此时十八种毒已深入筋脉,四下游走,大夫也无药可救。”
“阿珧还可以活多久?”沐珩面无表情地问。谁也没有发现,他握剑的左手,微微发抖。
“十五天,最多。”步月公子小心地说,“若要去唐门,楼下有良马等候。此事姬某不便插手,实在是不好意思。待潇珧公子回复后,姬某必将以酒赔罪,一醉方休!”
沐珩微微一笑。“有劳了。但是,那罗音既除,为何众人仍把阿澈当作罪人,甚至牵连到在下?”
“世事不可如此计算。”步月公子叹了口气,收起纸扇,“璇玑教易主,手段之狠辣比那罗音尤甚。三位一心除害,却激起更大的波澜啊!”
“是他?”段芜澈目光一闪,问道。
步月公子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江湖将起大风浪了。”段芜澈一皱眉,“阿珩,你带潇珧去唐门吧。我必须先回璇玑教,确认一件事。十日之后,若阿珧得以救治,以信号弹联络。”
沐珩点了点头,背起潇珧直下楼去。
“步月公子,我有一事要问。”
“请说。”
“蓝姑娘到达无涯岛时,是否所见之人已全数死亡?”
“正是。”
“多谢。”段芜澈飞身下楼,化作一个黑点,已跃上白马飞奔而去。
“珠儿,你跟着沐 公子去唐门,这样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他。”步月公子纸扇一拍,若有所思地说。
蓝珠儿不满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