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与史良出了峡谷,赶马来到良元渡头,已是灯火初上。两人找了附近的一家酒家,打尖休息。
二人走进小酒家,见昏暗狭小的店堂内稀稀落落的坐了几桌人。
选了靠门处稍微亮敞的桌位坐了,史良对店小儿说,“小哥,劳烦,炒几个小菜,两碗白饭,我们吃了好上路。”待店小儿去远,伏在江萱耳边,轻声说:“里桌几人一直在暗中打量我们,只怕有些古怪。”史良坐的位置比江萱好,所以能查看店中情景,且他也时常随镖局中人行镖,这江湖历练比江萱要强得多。
江萱也不回头,让史良取出一锭纹银,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柜台,将那纹银往柜台上一搁,说道:“店家,我们想雇船连夜下洛阳。我们非此地人士,不熟悉船只,劳烦帮忙打点一下。”
那矮胖店老板见那锭白银足足有十两之多,高兴得眉开眼笑,这良元渡虽也算个大集,又是水路中转要地,来往商贾虽多,象江萱这样出手大方的却没几个。忙谄媚道:“姑娘放心,虽然夜间行船甚少,但我们经常帮店中客人打点行船事宜,与船家熟悉,连夜航船也不是什么难事,包你办得妥当满意。”对身旁的一名店伙喝道:“还不快去码头看看有甚合适的船只。”
江萱含笑点头,说:“如此多谢了!”
那店伙忙出店向码头方向去,江萱慢吞吞踱回桌位,眼角余光果然见里桌其中两人起身,跟在那店伙身后。
江萱心中冷笑,不动声色,与史良用过饭,店家亲自过来领了两人去码头。边走边说道:“小人给姑娘雇了新岸老杨头的船,他可是个老水手了,行船20余年,经验老到,又□□了一批好船手。在同行中信誉卓越,备受尊重。。。。。”
说话间,已来到船坞边,江萱长年在边城,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水码头,自然是兴奋的。兴致勃勃的打量面前的船只及周围的景致。这良元码头甚大,依次并列了6、7船坞,岸边大小不一的各等船只居然有十余艘,各船已都点起了灯火,江面上灯光点点,水波相应,影影绰绰。江萱仔细观察,却见停在相临一个船坞的船已解了船缆,起了锚,正在掉转船头,显然是准备要夜航,那船却是比自己眼前这艘船要大了一些。
江萱指着那船问道:“店家,那船看上去要漂亮些,怎地不雇那只船呢?”
那店家笑答:“姑娘看来是没有经常走水路,那明显是私船,非是客船。”
旁边来迎候江萱的水手见江萱明显中意那艘大船,就有些不服气,说道:“姑娘莫看我们这船虽然小些,但是行船却是安全稳妥,船中布置得也干净舒适。只怕航速也不比那船低的。”
江萱却抿嘴一笑,对那水手说道:“话虽不错,可惜,我还是喜欢坐大船。”说罢拉了史良就往旁边的船坞飞奔,片刻之间已到了坞边,那船此时已离岸有数丈远,江萱带着史良,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船头。
转身这才见到那边一阵骚动,几条身影从那船中窜出,向江萱这边指手画脚,江萱哈哈大笑,做个鬼脸,远远听到传来隐隐的怒骂声,“这鬼丫头,好生狡猾!。。。。”
江萱正得意,背后传来密集整齐的脚步声,江萱转身,只见几名劲装打扮,装束整齐,身挂腰刀的精壮汉子,在船头呈扇型一字排开,将江萱两人拦在船头,人人面无表情,手按腰刀,目光冷冷的看着两人。
江萱忙定色,双手抱拳,学了江湖上的口吻,粗声粗气地说:“在下江萱,这位史良,我们乃洛阳镖局的镖师,今日只想搭个顺路船,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那几人并不答话,却听见另一人沉声说道:“姑娘见谅,我们这是私船,不便搭客。”
那几人听到话声,这才两边一分,一名身穿褐色锦衣的人缓步走了过来。
江萱见这人四十岁左右年纪,中等身高,微微发福,圆脸短眉,神色平和,有些象庙宇中的罗汉菩萨,气度不凡。
江萱一见此人就大有好感,心想这样的人应该好说话。忙说道:“大叔,我们有急事要赶夜船,见你们刚好开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上来,只盼这时间能赶紧一分算一分。大叔放心,我们在船上一定安分守己,绝不会碍你们的事。最多,我们多加些船钱就是。大叔认为我们该拿多少船钱妥当,只管开口。。。。。。”
那人微微笑道:“小姑娘,有些船不是有钱便能搭的!”
说话间打量两人,看江萱两人穿着寻常,虽然江萱那高扬的发束有些怪异,但看两人衣饰简单,短装结束,倒是寻常江湖人士的装扮。只是,两人的衣襟发梢却粘了不少尘土,还有点点血斑。那人心中怀疑,眼中精光大盛。心想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只怕不能留在船上。
见那人皱眉不答,江萱知道人家轻易是不肯让人搭船了,眼见船渐离岸,先使个拖字诀,也不管人家是否应承,只管喋喋不休,游说解说,那口气是说什么也不肯下船的。
眼看船离开岸也是远了,那人见江萱分明就是个稚龄少女,那少年看来也忠厚。暗忖就这样将两个少年扔下船也是不妥。
沉呤片刻,说道:“小姑娘稍候,待我去禀告我家大公子。”
江萱一呆,樱唇微张,说不出话,心想,看这人的穿着气度,还以为就是船主呢,原来居然是管家之类,啧啧,不可思议。
只见那人转身走到前厅,推开那两扇折叠雕花红漆厅门,只见一昼浅红灯火从垂地轻帘处泄了出来,照亮了门廊,显见厅内是灯火辉煌,犹如白昼。那人掀过轻绡淡紫垂地丝帘,走进厅内。江萱透过那半透丝帘,隐约可见厅内侍女仆从林立两旁,一锦衣高冠之人盘膝直背,背对厅门坐在一张矮几前。先前进去那管家半跪在他身旁,似乎在轻声请示。
过得一会,那管家又起身出来,对江萱说道:“江姑娘,我家公子念在姑娘年幼,事急从权,也就同意姑娘搭船了。”
江萱笑容满面,说道:“如此真是多谢了。”
那管家又说:“不过,这里面却有些限制。”
江萱说:“大叔但说无妨。”
那管家接着说:“我家大公子日间要处理些许家族生意,不喜外人打扰。所以,江姑娘若想留在船上,须得呆在自己房中,不可四下到处走动,恐有不便。”
江萱一向好动,听了这话就有些面露难色,迟疑问道:“这个,我若是傍晚、日间到甲板透透风,也是不行的吗?”
那管家见江萱眼珠一转,眼光在船身甲板上来回游荡,难以决舍,很是沮丧,那表情模样模样甚是可爱。管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这饭后、寝前,如姑娘喜欢,也可上甲板观赏风景,只要不呆得太久,没惊扰我家大公子就好。”
江萱一声欢呼,笑道:“大叔放心,我最多在甲板看看江水、鸟儿。定然不会惊扰你家公子的。”
那管家见江萱答应,又问:“姑娘准备搭船去哪里?”
江萱这次倒也老实,答道:“我们想去洛阳。”
见管家沉呤,江萱忙说道:“大叔,如你们不到洛阳,只管将我们留在前面能转船去洛阳的渡口就是。”又问:“大叔你们这船是要去哪里?”
那管家点点头,却不回答江萱的问话,说道:“也罢,既然江姑娘上了这艘船,我们便设法让你们尽快到达洛阳便是。”
江萱听了,这才算安下心来。
又听见碎步声响,一名使女从船尾走廊处转了过来,来到那管家面前,敛衽为礼。那管家吩咐道:“笙香,这就带江姑娘与史少侠去船舱罢。”
笙香应了,低头垂手,说,“江姑娘,史小侠请”侧转过身,在前方带路。
那管家见江萱满脸欢笑,左右张望,蹦蹦跳跳的跟在侍女后面,心里有些担心,犹豫一下,还是叫住江萱,满脸慎重,定声说道:“江姑娘定要记得,切不可随意在船内四处走动,若是冲撞了我们大公子,轻则被赶下船,重则恐怕性命不保。”
江萱听了吐吐舌头,点点头,说:“多谢大叔提点。” 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心想,就算我“不小心”惹恼了那个什么大公子,最多是将我们赶下船,哪能就这样要我们的命。突然心中一动,想,除非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被我们撞破了,那才可能恼羞激怒之下,杀了我们灭口。如是这样,那是得小心谨慎些才好。又想,难道这船主真有什么秘密?想到这里,又是好奇又是疑虑,却也收敛行止,故做稳重的跟了侍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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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第一位翩翩佳公子出场了!!